“阿秭放心。”
獻王這才算安了點心,面帶愁容地同他告辭了。
紀懷皓轉身回到帳内,便見羅雨風穿着新衣側坐在榻沿兒,腿上放了一盤幹果,正悠閑地吃着。
一旁的烏金在替她重新鋪床。
紀懷皓:…
太醫剛出去了這麼一會兒,她就已恢複幾分血色了。
紀懷皓靜了片刻,親眼看着這一幕,才真正地生出了失而複得之感。
他坐到羅雨風身後,輕輕伸手,将人環進了臂彎裡。
正嚼着東西的羅雨風頓了頓,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于是眨了眨眼,輕聲寬慰道:“沒事兒……”
紀懷皓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略有些低啞:“疼嗎?”
羅雨風搖了搖頭:“不疼阿。”
說完還挑撿了顆果子進嘴。
誰知紀懷皓又問道:“一點都不疼嗎?”
羅雨風笑了。
“接他一拳時,多少疼了一下呀。”
那是皮肉疼,對武人來說算不得什麼,也就比她在上元時踹懷皓的那腳重上一些。
更何況,她功法特殊,恢複得快,腫都不會腫的。
紀懷皓便不再言語了。
他心裡想說“今後莫要這樣了”,又怎樣都說不出口。
她本就小心,自是不用囑咐的,又總是有萬全的把握,我怎好沒有根據地阻撓她行事……
誰知羅雨風靠在他懷裡,咽了咽嘴裡的食物,沒什麼表情地說道:“以後我盡量不讓你太擔心。”
聞言,紀懷皓悶笑了一下。
這保證做的非常謹慎,加了“盡量”和“太”,可以說是十分沒有含金量了。
她在照顧我的情緒,卻又不失自己,真是好聰明的人……
雖說她不喜聖人催她生子,但若不是慶王對自己幾番挑釁,她也不會動手吧……
紀懷皓忽地回想起來,羅雨風曾在花魁大比上說過“下次見,他便死了”。
知道她從來不下沒譜的狠話,但卻沒想到會是這麼個“死”法……
主家娘子用暗産來謀害人,果真是愛走偏道。
羅雨風其實也未曾想過什麼偏不偏門,黑仞白仞,能殺人就是好仞。
如此一來,慶王要受罰,他在戶部新上任,難以立威,就算他有奪嫡心思,沒了忠安郡王的支持也都難了。
羅雨風自己呢,讓聖人寵愛的兒子撞沒了身孕,聖人要是再催她生子,也會令世人不齒。
母親再表現得大度些,名聲也會更好。
還能報複了貴妃刺殺之仇。
以及……她之後的謀劃。
一箭五雕。
她隻覺得是自己看不慣慶王,又有别的好處,便做了,倒也未覺得如此行徑就是對小皇子有多好了,隻當是自己起意,自己做事罷了,因此而讓他擔心,反倒有些尴尬。
紀懷皓自然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如今思緒已經飛奔到雲端去了。
她是為了我,才費這個心力,受這份委屈的。如今跟世人說了這個謊,今後就要用别的謊去圓……她那麼怕麻煩的一個人。
她确實是以為我失身給她了,但也并非完全是因為這個才對我這般好吧?
我們成親已快半年了,她又愛同我玩鬧,多少還是心裡有我的。
何況我确實是想失身給她的,那就當我已經失身給她了吧,這又沒什麼區别……
她也不記得酒後做過什麼了,至今還不知道我手脫臼過,我也不是女子,身上沒個憑證……
便在精神上失身給她吧,嗯,精神失身……
為了理所應當地享受羅雨風對枕邊人的好,懷皓完美地自洽了。
他低頭看羅雨風,目下一片柔和,似能洇出水汽來,溫聲說道:“梓君待我真好。”
頗像個洞房第二日的小夫郎。
他說話時離得太近,音色又是那般的好聽,羅雨風癢癢地縮了下耳朵,隻接了句“你感恩就好”,便繼續抓果子去了。
紀懷皓微微笑着,卻還沒将話問完。
“那梓君多久能恢複?”
羅雨風小聲道:“不急,再裝兩日……”
此事涉及功法,她不太想提。
她的功法有個很玄很不低調的名字,叫作“回天”。
不過現在功法太多,已經不拘泥“拳、掌、刀、劍”之類了,“神功、大法”遍地都是,連“滅世”這種離譜的前綴都有,所以她回個天也算不得什麼吧。
這個“天”自然不是天庭的“天”,而是“回天乏力”的“天”,由此可見此功法十分善于力挽狂瀾——在身體方面。
因為它“回”的不是别的,而是氣血。
氣血一旦充盈,最是利于修煉内力,這也是她年紀輕輕能登上天樞境的原因。
換言之,到了她這個境界,是能通過功法掌控氣血的。
接慶王那拳時,她把“營、衛”兩氣散了出去,使身體失了滋養,自然看着虛弱。
待出了林子,又把血散出去,在太醫眼裡就是見了血。
女子懷胎本就與氣血脫不了幹系,故而把脈也是滑脈。
為了以防萬一,她又同辰珠查看了許多書籍,學了個七七八八,果真糊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