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雨風漫不經心地反駁道:“還未入冬。”
紀懷皓便又溫和地笑起來。
羅雨風隻讓他坐下,好奇道:“宮裡說了什麼?”
紀懷皓知道她想問什麼,回話道:“似是貴妃疑了,便告到了聖人那去。”
羅雨風并不奇怪。
因為女人是很難忽悠的,特别是需要以計謀生的女子,最是長善袖舞,靡微不周,不能有半點小觑……
這也是她方才睡不着覺的原因。
她追問道:“然後呢?”
紀懷皓撐着下巴看她,帶着笑意陳述,像是在講故事似的。
“然後,聖人便把禦醫叫來問了問。”
禦醫是專業的,羅雨風難免有些緊張,像是做了件赝品放到正主面前品鑒似的。
“你快說。”
紀懷皓稱贊道:“梓君真厲害,半點破綻都沒露,禦醫可是深信不疑呢。”
羅雨風便立馬得意地笑了一聲。
“那是自然。先入為主,況且茲事體大,禦醫便是真有疑慮,如今也不好改口了。”
紀懷皓詫異地眨了眨眼睛。
“梓君好生聰慧。”
羅雨風依舊是那個神色,并未因他的話更加得意。
她向來自信,也頗愛聽贊揚,卻不會飄飄然。
她問道:“還有呢?”
紀懷皓偏頭想了想:“倒也沒什麼了,哦,問了我府上可有異動,我自是說沒有的,又叫我仔細服侍梓君,我自然稱是了。”
羅雨風點點頭,這倒是沒什麼可摻假的,算是老實話了。
雖無虛言,卻未必沒有隐瞞……
但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了。
羅雨風想了想,神色自若地問道:“解憶可有躁動?”
面前俊美的面孔怔了怔,似是在仔細回憶。
“這奴便說不準了,隻覺得有些緊張,好像心髒要跳的更快似的,但仔細感受,又仿佛沒有。”
聞言,羅雨風露出了個笑臉,看起來多少有些不厚道。
“過來,我幫你瞧瞧。”
說着便将紀懷皓拉的更近了些。
紀懷皓剛心生警惕,便被對方抱住了額頭,立即怔在了當場,紅暈爬上了耳垂。
恍惚間,紀懷皓也不知她都念了些什麼,隻知道,在清思殿上時心緒不甯的感覺又回來了。
她問:“當時發生了什麼?”
紀懷皓便下意識回憶了起來,聖人問他府上如何,旁人都退下了,隻有兆合、柴秀,哦,她可能也在。
細小的思緒總是零碎的,沒有邏輯,隻在刹那間就完成了。
因着羅雨風離得近,紀懷皓聲音也輕了不少:“那時聖人問我府中之事,我隻略想到了那天……”
羅雨風“嗯”了一聲,然後松開了他,還揉了下他的臉頰,眼神柔和道:“那便沒事,你也很乖。”
紀懷皓愣了一瞬,耳垂上的那抹紅迅速爬上了耳廓,唇角不受控制地揚了起來,竟然顯得有幾分腼腆。
羅雨風:……
她忍不住又撸了小皇子一把,然後站起身,用指頭拍了下他的腦門兒,見他往後仰了仰,适才輕笑了一下,帶着辰珠回去歇息了。
辰珠拉上門,跟到内室,輕聲詢問:“娘子可有用解憶看到什麼?”
羅雨風搖搖頭:“哪有那麼神,想看到什麼就看到什麼。”
她回憶着方才從腦中閃現過的片段。
彤史也被傳喚過去了,那聖人難免問了些煩人的話,小皇子沒将這些講與她聽……
思及此處,她緩了緩神色,再次仔細思忖起來,玄色的衣擺,那人是誰?
一片黃葉在機緣巧合之下被風卷過了宮牆,長長的大道上,官員們結成兩三人的隊伍,竊竊私語。
“義甯平日便面色蒼白,不似郡主,塗了唇脂看不出來氣色差罷了,應該本就身子不太好的。”
“可惜了,少時是那般的驚豔絕倫。”
“慶王也是武功超群,兩人交手,傷了也是有的……”
在衆人眼中,義甯是主家娘子,又向來直率乖張,哪裡會耍這樣迂回的手段?忠安郡王的女兒,武藝輸了還要鬧得滿城皆知,難道不怕失了顔面?
更何況,她與慶王無冤無仇的,便是安分守己的郡王突然想參與黨派之争,也不至于用一貫嬌寵的女兒去做局吧?
即便有人猜測此事蹊跷,也都拿不出證據,便不去讨論,免得被人聽見,落了口實,兩方都不讨好。
待到了朝會殿上,衆人見到站在前排的慶王氣色不太好,互相使了個眼色。
果真是讓永益王打傷了!
有幾位官員的神色更是微妙,比起感慨、好奇,好像還添了些别的……好像偷到了米後既興奮又四顧的老鼠。
自家沒用兒子跟他們說過,慶王想要對義甯自薦枕席來着!
這兄弟二人是為了義甯打起來的!
哎呀這次反目成仇,哪裡全是因為慶王害義甯暗産啊!
明明就是奪愛之恨一起湧上心頭啊!
亦或是再多猜忌一步……
義甯暗産的孩子未必是誰的呢!
慶王好算計啊!讓親弟白白地給他養孩子!
不過也無甚區别……反正都是義甯的孩子,生下來就是要姓羅的。
!
莫不是永益王已經知道了吧?!
哎呦呦,那這孩子怎麼沒的就是兩說了!
這嫉恨攻心,害了自己梓君也是有的哇!
啧啧,可憐義甯咯!隻是因為略微風流了些,便要平白無故受此磨難!
官員們腦子裡拐了十七八個彎,突然聽得一聲怒斥,吓得腳一軟就要跪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