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被勒令退下,還有些呆愣。
“阿……妾遵旨。”
待她走了,殿上靜了片刻,才又響起聲音
“日後,義甯可還能有孕?”
禦醫思忖着回話:“這……好好修養,應當沒什麼問題。”
聖人不耐地揮了下袖擺,看向紀懷皓。
“你可聽清了?”
紀懷皓忍住了神色。
“兒聽清了。”
聖人道:“既能生育,不是你的,便會是旁人的。”
“兒明白。”
兆合擺擺手,示意禦醫和彤史随他退下。就此,隻留紀懷皓和柴秀兩人跪在禦前。
“你,說,他們二人感情如何?”
柴秀明白聖人問得隻能是他了,于是恭敬地回道:“回陛下,阿郎與縣公感情甚好,形影不離,甚至……”
他小心翼翼地說:“甚至去樂坊時,也是一起的。”
聖人明白過來,嗤笑了一聲,戲谑道:“你倒是個癡情種。”
紀懷皓依舊是那副四平八穩的模樣:“陛下令兒同梓君行琴瑟之好,兒不敢不從。”
卻聽聖人沉聲道:“莫不是一心撲在了女人身上?”
紀懷皓:……
一心撲在女人身上怎麼了?這不就是你給我安排的正事?
紀懷皓已經被男德夫德浸透了,跟這當家做主的爹半點都聊不來,隻覺得他腦子不正常。
聖人冷哼道:“你可知郡王府上如何了?”
如何了?
他平日不往前頭去,能稱得上如何的,隻有書房那夜。
紀懷皓剛略一想,便覺得心頭一凜,仿佛有把刀劍直指咽喉,全身的血肉都被調動起來,随時準備搏命。
是解憶蠱…
明明這東西在平時沒有半分存在感……
看來正如休風所言,此物可以随時使他失控。
霎那間的思緒,并未形成停頓,他神色不變,隻道:“據兒所知,府上并無異動。”
聖人言道:“桓争。”
紀懷皓眼睫微動,視線角落出現了一片玄色身影,悄無聲息,如鬼如魅。
此人說起話來,甚至叫人有些分不清性别,似是成熟女子,又似是羸弱少年。
“陛下,确無異動。”
聖人沉吟片刻,朝兆合擺了擺手。
兆合連忙上前,将一個小匣子呈給了紀懷皓。
隻聽聖人說道:“你俯首聽命,朕自會保你……與義甯,平安喜樂。”
聽到“義甯”二字,紀懷皓眸子一暗。
那小小的匣子可以被輕易地托在指間,他卻覺得如牛負重。
紀懷皓穩當地行禮:“兒謝陛下隆恩。”
聖人道:“回去吧,仔細照看義甯,不得再有半分閃失。”
紀懷皓拜過。
“兒遵旨。”
他克己守禮,目不妄視,帶着柴秀退出殿外。
忠安郡王府斜眀院主屋,邊十三郎敲了敲門:“娘子。”
羅雨風正躺在床上,聽到聲音,睜開了眼睛。
“王子出宮了,約莫快回來了。”
羅雨風“嗯”了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
先前中官來傳旨,她正在小憩,中官也不欲打擾,還是辰珠來知會她,她才知道小皇子被召進宮了,然後便再未入睡。
“王子回了,請他過來。”
辰珠說:“奴婢知道了。”
羅雨風頓了頓。
“罷了,左右都醒了。”
她撐起身體,聽見外頭的瑟瑟風聲,發了會兒呆……
沒過多久,紀懷晧就邁進了房門,他穿着一身蒼色氅衣,摘了帷帽,無意間蹭下了鬓邊的一縷青絲,襯得面色更加白皙了。
羅雨風默默地多看了他一眼。
紀懷皓鳳目一撇,瞧見羅雨風正坐在堂中煮茶,有些驚訝地擡了下眉目,連忙回身将門給帶上了。
“梓君怎地沒在裡頭歇息?”
羅雨風直言:“等你。”
紀懷皓失笑,聲音溫柔好聽。
羅雨風便又瞧了他一眼。
“……怎麼不過來?”
紀懷皓說:“略等等,身上寒氣重。”
羅雨風砸了一下嘴。
“我又沒病,過來。”
不知為何,頗像那急着親近伴侶的主家人。
紀懷皓笑着走到了爐火旁,伸手烤了烤。
這爐火是點給旁人看的,羅雨風嫌熱,并不往旁邊湊。
她又說了一遍:“再過來。”
紀懷皓便不能再使小聰明了,乖乖地走了過去。
“到底是折騰了一番身子,奴擔心梓君受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