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安郡王在家門口聽着聖人遣人快馬加鞭傳來的消息。
哦,比試了。
嗯?誤傷了?
什麼!暗産了???
且不說休風尚不想有子,那慶王小子能不能打到休風都是兩說,更别提打傷她了啊!
忠安郡王微皺的眉頭越來越緊,極盡畢生之所能醞釀出了幾分溫怒的樣子。
傳話的中官揣揣不安,唯恐忠安郡王一刀砍了他祭旗。
幸而忠安郡王的舉止還維持着幾分理智,仿佛在京城學習到的禮數就是這頭猛獸的枷鎖。
中官匆匆告辭,一步也不敢慢,直到出了忠安郡王傳說中的射程之外,才劫後重生。
然而塞牙縫都不夠的兔子出了虎窩,還要連忙奔赴龍穴。
他又是快馬加鞭地回禀了聖人。
聖人沉吟片刻,覺得大将軍的反應尚可,若是半分不氣反倒不正常。
如此,羅雨風平安無事地回了家,立即閉門謝客了,隻有流水一般從宮裡送來的補品才能勉強敲開她的院門。
——承香殿
“啪——!”
杯盞碎在了地上,茶水四濺。
跪在地上的宮女、中官們被吓得伏了伏身。
慶王嗫嚅了兩下,沒有開口。
“咔嚓——!”
慶王終于歎了口氣。
“阿姨!”
貴妃反手将桌上的小扇摔到了他身上。
“此女毒蠍心腸!心狠手辣!世上那麼多女子,什麼樣的你得不到,偏偏與她厮混!”
慶王被扇子摔了一下,倒也沒覺得如何,他阿姨雖有些脾氣,卻沒什麼力氣。
到底是深宮女子,最常作罵人的話,便是“蛇蠍心腸”了。
想到這,他便隐隐有了些不耐。
“阿姨未親眼見到,那義甯面色慘白,汗如雨下,血流不止,況且那麼多太醫都在看着,她便是有心作假,也串通不了這麼多人。”
一向嬌柔的貴妃怒罵道:“這世上哪有什麼是不可能的?我隻知道沒有這麼巧的事!”
慶王輕聲咳了咳,他被紀懷皓打了一拳,尚未痊愈,此時也冷靜了下來。
“可我并未如何得罪過義甯,不過是些你情我願的事罷了。那忠安郡王向來是個不站隊的……”
說到這,慶王皺了皺眉:“莫非她已與成華……”
貴妃冷笑。
“你倒是心善,眼中淨是良人。如今被損害的又不知是誰?”
冷不丁遭此變故,慶王何嘗不惱火?
許是氣血上湧,他又以拳遮唇,咳了幾下。
貴妃瞥了他一眼,皺眉道:“罷了……你且下去歇息,此事交由我辦。”
她喚着宮女:“垂桃。”
“奴婢在。”
“給我梳妝打扮。”
慶王起身,猶豫道:“阿姨……”
貴妃擺了擺手。
“去吧……”
慶王隻好點了點頭,行禮退下了。
垂桃扶着貴妃往内室走去,坐在了梳妝台前。
“娘子打算如何?”
貴妃将绛紅色的簪花摘了,對着鏡子笑了笑,那笑容頗為純善,與方才判若兩人。
“我拿義甯沒辦法,拿他還沒辦法麼?”
清思殿内,琴音袅袅,如雲興起,如雪飄飛。
内侍監兆合輕聲通報道:“大家,貴妃請見。”
聖人隻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并未言語。
兆合使了個眼色,一旁的中官便悄悄出去了。
沒一會兒,便見貴妃入了殿,一身淺色襦裙,頭戴星星白花,膚若凝脂,唇眼泛紅,跪在禦前,我見猶憐。
聖人并未如何瞧她,隻顧着看手中的奏折,跟着琴聲微微點頭。
貴妃也未敢擡頭,隻柔聲說:“陛下……三郎已知道錯了。”
她已快到不惑之年,聲音卻依舊像位年輕娘子,如呢喃軟語,溫情脈脈。
見聖人依舊無言,她捏了捏衣料,說道:“妾也知錯了……”
聖人哼笑了一聲,問道:“你?”
然後接過一盞茶,慢悠悠地吃了一口。
“你何錯之有阿?”
便見貴妃的胸膛急促地起伏了兩下,裙擺上忽地暈開了一滴液體,她急急用手遮掩了一下,不料又有一滴打在了她的手背上,激得她一顫。
“當。”
聖人把茶盞一放,貴妃便被吓得擡起頭來,臉上赫然挂着瑩瑩淚珠。
聖人皺眉:“你哭什麼?”
貴妃連忙低頭,擦了擦臉頰,支吾道:“妾……妾隻覺得……”
“嗯?”
貴妃似是忍不住了,又抽咽了幾下,竟然說道:“隻覺得倒黴!”
“你!”
聖人呼了口粗氣,伸手指了她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