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雨風輕輕呼出一口氣,溫聲道:“先前王子戴了面具,也沒吃東西,自去回房歇息吧,讓十六服侍你。”
烏金聞言,看了看他們,正好對上了自家娘子的視線,便下意識地上前,接過了王子手上的帕子,繼續給娘子擦拭。
羅雨風又輕輕擡了擡頭,烏金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放下了帕子,為她摘钗。
紀懷皓的眼睫微微顫了顫,靜了一息,才又笑道:“可是懷皓有什麼沒做好的?”
羅雨風擡手拆起頭發,不動聲色地說:“什麼?沒有,這本也不是要王子做的活。”
說完,她一邊往床裡坐,一邊同又安撫道:“王子莫陪着我了,去用膳吧。”
紀懷皓一時沒反應過來,依舊站在床前。
羅雨風揮了揮手,烏金便退了下去,之後,她疑惑地看向了紀懷皓,似乎在問:下人都走了,你怎麼還不走?
她方才說得有理有度,語氣也還算溫情,但紀懷皓卻隐隐察覺到了什麼。
她在煩躁……
這人總是細緻的。
這種細緻,參雜着警惕與探索,對人、對事的重視。以至于她待人處事時,總是透露出一種不厭其煩的耐性。
但她的不耐,又幾乎與耐性一樣多……
旁人诟病她前一瞬笑意盈盈,後一瞬又暴起傷人,便認定她喜怒無常,脾氣古怪。
卻不知,她更會理智地克制、壓抑,就像現在這樣,眸色深沉,斂下眼簾……
紀懷皓知道,此時若是再死纏爛打下去,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若是繼續招惹下去,會是個什麼下場?
當初在京城郊外的馬車上,她是在下人面前,将我趕下了馬車的……
如今,又會有什麼不同嗎?
修長的指尖不快不慢地落向了腰間,輕輕一扯,便松了裘衣……
正瞧着他的羅雨風眼睫一顫,逐漸收了方才做出的表情,将即将緊繃的後背穩穩地靠在了床頭。
她看着面前的人擡膝跪上了床邊,神色謹慎又極盡自然,仿佛正在侵犯一頭大貓的領地。
羅雨風便這樣任由他跪坐在了自己身前,終于啟唇,幽幽問道:“你待如何?”
聞言,這人卻不再看向自己了,他微微側過了頭,露出了緊緻的颌線,脖頸處也更加奪目了。
随後,一手扶住了玉冠,另一隻手則是不急不慢地抽出了發簪,發黑且密,柔順地散了下來。
同這青絲一起,他的脊背也松弛了下來,這才又看向了羅雨風,連頭的幅度也不像往常那般端正了。
他并未如何谄媚讨好,隻輕笑道:“服侍梓君就寝。”
羅雨風也跟着彎了彎唇,卻看不出什麼溫度。
她先出聲道:“哦……”
然後才說了簡單的語句。
“不用如此。”
不待紀懷皓說話,便又加了幾個字:“去歇息吧。”
她更加煩燥了……
卻見對方手指微動,解開了裡衣帶子,那料子是絲綢的,輕輕一滑,就露出了分明的線條。
室内燈光很足,從床頭照過來,光是光,影是影,将一切勾勒得明明白白。
羅雨風避開了視線,下颌繃了起來。
好似空氣都停滞了一息,半響,那人又往前跪行了一步。
這樣的距離,羅雨風若想要看他的臉,隻能擡頭了。
她突然哼笑了一聲,并未擡起頭,而是又往後靠了靠,将身子歪了下去。
她半阖着眼皮,平靜地問道:“王子可是有何不滿?”
聞言,紀懷皓扯起了唇,卻下意識地回避了眼神,過了一息,适才将目光投向了左下方,似乎是在掩飾着什麼。
他聲音低低的,自薦枕席時,也依舊四平八穩:“成婚九月有餘,梓君……”
他頓了頓,又咬着牙繼續說道:“隻碰過我一回。”
此事是必定要裝到底的……
羅雨風:……
她想起上次,将小皇子虐打了一番,傷這傷那的,玩得那般不好,他竟還想有第二次?
她嗤笑了一聲,調整了一下背後的坐褥,微笑着說起話來,眼中卻沒什麼笑意。
“哦。”
“原是王子寂寞了。”
紀懷皓一愣。
這話說來,冷漠輕佻,哪裡是在對自己的夫郎說的話?
倒有些像……
像是在對付黏在身邊的玩物……
心髒倏地一酸,他立即将眸子轉向了另一邊,悄悄呼了口氣。
對面的羅雨風理好了坐褥,轉過頭來,就見到了這人略顯委屈的樣子。
她頓了一瞬,俯過身,湊近了紀懷皓,伸手向他的腹部探去。
手腕被一下子抓住了。
對方的手比她大了些,青筋微微凸起。
羅雨風被扼住,立即更煩躁了。
理應是這樣。
他整日這般表現,卻不見得是真心想被觸碰的。
何況上次是我強迫了他,又弄出了傷來,他心中必會有所抵觸。
如今他偏要這樣引誘,我便遷就他,現在又不要這樣,反反複複地惱人。
她習慣性地露出了笑眯眯的模樣。
“怎麼?王子又不願意了?”
紀懷皓:……
酸痛蔓延到了整個胸腔,連背部無法幸免。他側了下脖頸,喉嚨微動,不去看羅雨風了。
羅雨風面色更冷,語氣也強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