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父、女、兒,一大家子人圍在桌旁,都未動筷。
村長朝着明泉說:“道長請呀。”
明泉擺了擺手:“這怎麼好意思,還有長輩呢!”
衆人又勸了一回,明泉推脫了第二次,羅雨風正想着“怕還要拉扯幾下”,就見明泉夾了一口菜炫進了自己嘴裡。
羅雨風:……
她趕緊跟着老人下筷的步伐動起了筷子。
畢竟沒人能拒絕在風雪交加的冬夜裡,圍着火爐吃上一碗肉飯。
等解了肚子裡的饞蟲,衆人的話也多了。
村裡人不講究什麼食不言寝不語的那一套,為人也更加熱情。
hai羅雨風好奇地問了一句今日之事,村長便聲情并茂地解釋起來。
“年前壯山帶着小子去縣裡進貨,正巧碰見一群教士做法事,光天化日之下,那叫一個群魔亂舞啊!哎呦呦,就這麼說吧,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開膛破肚地……”
他夫人皺了皺眉:“客人吃飯呢!”
村長也反應過來,讪笑着找補道:“哎,客人都是江湖人,想來不在意這個。”
确實如此,羅雨風紀懷皓這身打扮,一看就是出門闖蕩的。
聽了這段法事,明泉險些翻了個白眼。
“這群外來教士淨會惹事。”
羅雨風随口接了一句: “那是什麼?”
明泉一邊扒飯一邊答道:“一群騙子。”
羅雨風心道:“你不是騙子。”
倘若真如村長所言,那麼這發瘋的孩子确實有可能是受了驚吓,明泉也不算是在胡亂醫治。
算是個好騙子吧。
羅雨風沒有再說話,而是低頭吃飯,吃完後先去看了看馬兒,然後要了些熱水,回房休憩了。
村長家确實“有的是”房間,紀懷皓也因此繼續與羅雨風分居。
他知道羅雨風顧忌明泉恰巧出現之事,當然不會再跑到羅雨風面前抖機靈,要求同房。
羅雨風獨自一人歪在床上,正想着要不要甩下明泉回洛陽,就瞧見窗外伸出了一隻手,指間還夾着一隻羽毛被風吹得亂糟糟的鴿子。
十三郎悄悄喚道:“娘子……”
羅雨風無語接過,把鴿子放到了燭台旁,讓它回回暖,然後拆了信條看起來。
“觀天,有雪,遇事,近日難歸,有驚無險,吉。斯木。”
羅雨風面無表情。
可不是遇事了麼?
事有蹊跷,自然難歸。
這一天下來,明泉也好,斯木也罷,都是神神叨叨的!
她順手将信放在了燭火上,待燒起來,突然醒悟一般,又吹又按,堪堪拯救出了“吉”字。
再怎麼樣,吉是好的,燒了怕就不吉利了!
她迷信地将紙條收好了。
次日一早,挨家挨戶的屋檐下都站着人,全在探着頭等風雪過去呢,不然怎麼把神轎擡出來呀?
有一人忙忙叨叨地跑到了村長家,說那發瘋症的孩子好些了。
明泉跟着去看了一回,估計是給那孩子調理精神,待她回來,風雪也快停了,倒真如她昨日所言,更是令村民佩服不已。
但羅雨風收了斯木的信條,知道這風雪就是正常天象,什麼鬼怪作祟,都是這道士胡亂認下的。
明泉許是動了離村的心思,又對着紀懷皓盛情邀約了一次。
“郎君在外遊曆,該到處看看才是,沒準兒就有了什麼奇遇,漲了境界呢?沒必要什麼都聽你阿姊的呀!”
站在院子另一頭,但耳力很好的羅雨風:……
竟然教唆我的夫郎不聽話!
紀懷皓避之不及,敷衍道:“你說什麼?我聽不懂中原話。”
明泉呆愣。
這話離譜至極,但細想想,沒準還是真的。
畢竟這是個外族人。
明泉吃了個悶虧,轉頭又去邀請羅雨風了,絲毫沒有得罪人的自覺。
“小娘子如何打算?可要跟我去玉陰山瞧瞧?”
羅雨風默不作聲。
明泉覺得有戲,勸誘道:“今日是趕不上了,但過幾日就是上元,是為天官司賜福之辰,屆時有三日歡慶踏歌燈會、舞樂百戲應有盡有。欸!還有祈福大典呢,你不同我去看看熱鬧?”
上元?
羅雨風一愣。
她與紀懷皓就是在上元相識的。
原來已經一年了……
誰又想得到,一年後的自己會出京呢?
羅雨風短短的沉默,在明泉看來似是在猶豫。
明泉連忙保證道:“我說得都是真的,貧道從來不打诳語!”
感情把患者打暈、把天象認成鬼怪作祟的人不是她?
羅雨風笑了一聲,擺手道:“不去不去。”
明泉氣道:“罷了!倒是貧道貼了冷屁股。不過,我可是醜話說在前面……”
她嘿嘿一笑。
“貧道觀你面相,可是有血光之災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