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雨風道:“算了算了。總之,我阿弟的病症就要拜托道長了,抓藥的事……恐怕也要儀仗道長。”
明泉“唔唔”了兩聲,掙脫了桎梏。
“你老捂我嘴做什麼?你放心吧!你兩次都幫我搭了手,也是為此才被通緝的。我豈會不幫你?唉!我當初說什麼來着,咱們有緣,你就該與我同行。”
羅雨風自然點頭,認認真真地多謝了一番,也不怕明泉出賣他們。
區區一個縣城的兵力,還不能奈她如何。
明泉見這一直拒絕她的小娘子突然變了态度,一張娃娃臉都有些蕩漾了。
“我先去尋個住處,待穩妥了,你們再悄悄溜進來,到時候,你要好好地将那斷臂之事講與我聽……”
如此,明泉在明,羅雨風與紀懷皓則在暗中跟随,路過城門附近時,留意了一番,果然如羅雨風所料,蹲守着許多官兵,門口還有專人排查,看樣子很快就要封城了。
血戲出事,遊神也出事,追查兩方的官差一碰面,自然會将事情聯系在一起,事關外來教士,又在光天化日之下出了兩條人命,可不得報告給縣令?
羅雨風心道:在洛陽周邊做官,果然不是吃素的。正值天日,說封就封了。
她晃了晃胳膊上的“挂件”。
“欸,這城牆這麼高,你是不是跳不上去?”
話音剛落,紀懷皓就是滿臉的愠色,杏眼都快要現出内勾外翹的原形了。
這表情若是叫明泉見了,定是要有多遠跑多遠的。
一向溫和的人突然變得冷峻殘忍,羅雨風自然也不習慣,隻是她怕天怕地,卻從來都不知道什麼叫做“怕人”。
她溫聲笑了,倒算得上是這些天以來,對紀懷皓難得的溫柔。
“你也聽不得别人說你不行?你老子說你成日修道誦經,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瞧着有些争強好勝呢?”
紀懷皓不說話,隻松開了一隻環着她小臂的手,覆上了她的脖頸。
羅雨風隻覺得自己被摟了過去,然後是耳下的一片熾熱,有什麼堅硬的東西裹着柔軟,在肌膚上劃了劃,羅雨風幾乎能在腦海中看到自己的皮膚凹出了那利器的形狀。
她的頭皮都快炸開。
“紀懷皓你膽子大了敢咬我脖子!”
說咬也不妥貼,說啃又太過了,大約是牙齒伴着冬日裡格外溫熱的呼吸,半輕半重地在肌膚表面走了一遭。
那可是脖頸!是命門!
她一把抓住紀懷皓的頭發,将人從自己的頸彎中薅了出來。
隻見這人眉頭蹙着,眼睑微阖,含着異常的神情,尾端又泛着紅。
冰冷的不羁襯着火熱的血調,不知怎麼,還讓羅雨風讀出了幾分委屈……
她默了默,看向了方才咬她那兇器。
紀懷皓因為頭發被扯,隻能半仰着頭,引得紅得發豔的雙唇微張,露出了一點點皓白。
以及,羅雨風知道的,合該躲藏在裡面的柔軟。
她還記得那感覺,談不上疼的疼,和濕潤與熱。
叫人恨不得把指頭伸進去,撕破他的唇角……
視線裡的日光,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羅雨風現狀。
但她的腦子已經快被這帶着溫度的亮照得白茫茫一片。
就像是走在豔陽天的雪地裡。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幽幽地說着:“……你神志不清,所以要乖一點。”
她指間無意識地用力,紀懷皓便又被扯得向後仰了仰,皺着眉,視線依舊是下撇着的,仿佛天生是一副不會聽話的模樣。
也不知從前那個俯首賣乖的人是誰……
羅雨風還是那個語氣,慢慢地命令道:“一會兒在人前,不許蹭上來,親和咬都不行。”
紀懷皓看起來更不滿了。
“否則我就把你關起來,不許你動,讓你看不到,也聽不到……”
紀懷皓皺着的眉頭倏地向上颦起了一瞬。
與此同時,羅雨風聽到了他幾不可聞的吸氣聲,随後,一聲輕輕的喘息從微張的雙唇間不穩地逸了出來。
威脅奏效,但羅雨風卻更加煩躁了……
她決定不再看他,可眼神卻依舊黏在他的臉上,乃至撇頭也撇得遊離。
“……走了,跟好。”
明泉雖不靠譜,但外出遊曆的經驗頗豐,在小酒館打探一番,便找到了一個閑置的小院,将羅雨風二人領了來。
院門磕磕絆絆地打開,迎面隻有一個木屋,屋前一口破石井,一個破石桌,和與之搭配的一個破石墩。
但凡是露在外面的,全積着厚厚的雪。但凡是藏在邊角的,都橫着亂七八糟的枯草。
而一個地方,既裸露着,又藏在了邊角。
羅雨風艱難地打開了茅房的門,雪和枯草劈頭蓋臉地往下掉。
她後退一步,淡定地避了開。
幸好,此處閑置已久,就算有什麼髒東西也早就幹了。
羅雨風若不是眼睛看見了,還聞不到這裡有個茅房……
明泉揮了揮浮塵。
“唉,街上到處都有官兵在搜查,你們這種情況,住客棧肯定是不行了……這裡雖然不好,但好歹還能有一間屋,又有地方生火煎藥,湊合住吧。”
羅雨風捕捉到了關鍵詞。
“一間屋?你的意思是隻有一個房間?”
明泉理所當然道:“是呀,就這麼個小房子,你還要幾間屋?”
羅雨風不敢置信:“再小的房子也會隔出兩間吧?就算隻住一個人,也能一間睡覺,一間做廳,這裡好歹還帶個院子……”
羅雨風不死心地去推了房門。
“嘎吱——”
全屋跟個靈堂似的,隻有角落堆着枯草,一個隔牆都沒有。
此情此景,羅雨風反倒笑了一聲:“真是給我省眼睛,第二眼都不用多看了。”
身後光線被擋了大半,紀懷皓的腦袋湊了過來,左右看了看,然後繼續當羅雨風的背後靈。
他如此安靜,羅雨風突然心念一動:莫不是已經恢複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