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雨風仰頭看他,密密的銀墜落在了眉眼的肌膚上。
隻見紀懷皓端正着腦袋,唯有眸子朝下,俯視着她,也不知是不是角度的問題,那唇角好像是微微挑起的。
羅雨風:……
又見他的身子被人從後面撞了撞。
明泉奇怪道:“都擠在門口做什麼,進去呀!”
話還沒說完,紀懷皓的眉頭就聳了起來,雙眼眯起,唇角也明明白白地撇了下去。
羅雨風心道:不正常……
她默默地讓了地方。
明泉“嘿”地一聲,指着左右兩堆草垛子。
“正好,我睡這兒,你們睡那兒。”
羅雨風直覺不妙,連忙接話道:“等等,這樣不好。”
明泉怪道:“這有什麼?江湖兒女,出門在外,沒那麼多講究。你們是姊弟,更沒所謂了。”
羅雨風一看紀懷皓,他的唇角已經平了,甚至有微微上揚的趨勢。
羅雨風心想:你個傻瘋子,開心個什麼勁兒?!
她堅持道:“總歸不好。”
明泉無所謂:“那就我倆睡一起,讓小郎君一個人睡。”
羅雨風沒說話。
她不習慣身邊有陌生人。
明泉不耐煩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一個人睡吧,我跟他睡。”
羅雨風:?
見明泉一臉大義凜然,顯然是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羅雨風咋舌。
“那可不行,我阿弟已經許人了。”
明泉大吃一驚。
“真的假的?這麼高大的郎君,不留在家裡幹活,許出去做什麼?用臉凍死人嗎?”
羅雨風面無表情地盯了她一眼。
小皇子何止不凍人,還會賣乖讨巧,最是順人心。
她倏地想到了紀懷皓如今的這副霸道模樣,眼皮一顫,更是面無表情了。
可惜烏金等人不在,不然一定會大喊不妙!
明泉剛坐穩在草垛子上,沒注意到她的眼神,還在自言自語:“那得是什麼樣的娘子才受的住……”
她突然一拍大腿,神秘兮兮地笑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怕他同你搶家産呀?”
羅雨風哼笑一聲,淡淡道:“……有沒有一種可能。”
她走到明泉身邊,鞋尖“唰”地一劃,精準地分出了三分之一的草垛子。
“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這玩意一分,我們就能各睡各的。”
明泉被撲了滿臉灰,哇哇大叫起來。
“這麼點兒哪夠躺呀?!而且,我為了不透露你們的行蹤 ,隻買了一個被,一個褥!”
羅雨風當機立斷:“你們一人一個,我不用。”
明泉嗤之以鼻。
“年輕人!等你老了就知道後悔了!你阿弟又瞪我做什麼?!你……你别過來阿!”
也不知她一個前輩,為何這麼怕旁人的瞪視。
紀懷皓冷冷地看着她,一邊唇角幾不可察地撇着,仿佛下一瞬就會“啧”出聲。
但羅雨風知道,就算他瘋了,以他的矜莊,也絕不會做出此等有失風儀之事。
然而,咂嘴做不出,殺人可做得出。
為防紀懷皓再度傷人,羅雨風無奈地拉住了他。
“去,把幹草分出來。”
聞言,紀懷皓複又看向了羅雨風。
表情沒有方才看明泉那麼冷了,但眼裡的情緒卻更濃了。
他的喉嚨動了動。
“不許。”
羅雨風:……
第二次被說了“不許”,她突然意識到了問題。
紀懷皓以前從沒有說過這兩個字。
就連對羅家的奴仆都沒有過。
就算是對着維康、柴秀,也隻是冷冷地瞪上一眼,作為制止。
也就是說,他在梓君家中不曾說過這兩個字,對宮裡的中官也不曾說過這兩個字。
那“不許”是從哪來的?
難不成是心裡話?
每次瞪人,都在心裡默默地念上一句“不許”?
羅雨風想象了一下,輕聲憋笑,一時沒顧上說話。
卻見紀懷皓兀自點了點頭,去把那堆草垛子攏緊了。
羅雨風:……
怎麼?這就等于我默認了?
她有些不爽快,正要說些什麼,便聽明泉道:“我勸你依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