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得心頭發酸,連吃飯的時候都沒說幾句話。
李夫人是蘇三爺的内人,楊夫人病重,李夫人便時常幫着蘇老夫人處理家中事務,此時一家人聚在一起,她不由得想起蘇川柏和蘇川谷的婚事。
蘇川柏和蘇川谷兩兄弟已到了娶親的年齡,李夫人這幾日張羅着為兩兄弟娶妻說媒,請遍了湛江縣的冰人,托她們多多留意。
隻是幾日下來,沒有任何頭緒,樣貌差的看不上,家世好的又高攀不起。
李夫人私心想着兩兄弟既無功名也無技藝傍身,隻空有個懷仁堂的名聲,終究是水中之月,虛浮無用,唯有握住懷仁堂,學一門手藝才是正事。
今日蘇老夫人高興,此時不提更待何時?
她起身夾了一顆魚眼睛放在蘇老夫人碗裡,笑着說:“母親嘗嘗,你最愛吃的魚眼睛,明目的。”
蘇老夫人笑吟吟地接過,一旁蘇澤蘭卻不自覺地咬住嘴唇,盯着那魚眼睛,思索着李夫人的話。
李夫人見蘇老夫人笑了,便又接着說:“說起來,前幾日,我請縣上一位說媒的冰人吃飯,去到那望春樓,那邊的魚眼睛比咱們吃的不知大了多少。”
“望春樓的排場,咱家自然是比不過的。”老夫人咽下魚眼睛,擦擦嘴看向李夫人,“柏兒和谷兒的親事定得如何了?”
提起這些,李夫人皺眉,唉聲歎氣,滿臉沮喪,“兩個孩子身無長物,我也不中用,找不到好人家。”
蘇三爺雖說管着懷仁堂藥材的采買,但對于治病一事一知半解,在家中也是說不上話,湛江縣人更是隻知蘇大爺,不知蘇三爺。
蘇三爺的兩個兒子本打算走科舉之路,無奈兩人實在是才學有限,至今連《大學》都讀不通。
“誰說兩個孩子身無長物了?”蘇老夫人斜睨着李夫人。
李夫人身子往後縮縮,“可……”
蘇老夫人正正身子,道:“知辛無後,往後蘇家還要靠川柏和川谷,這學堂我看不上也罷,讓兩個孩子跟着知辛學醫,蘇家的家傳手藝總要有人繼承。”
說罷,蘇老夫人瞥了一眼悶着不說話的楊夫人。
“咳咳。”楊夫人輕咳幾聲。
蘇祈春忙倒了一杯水,扶着楊夫人喝下,細細地琢磨着蘇老夫人的話。
吃罷飯後,蘇老夫人又拉着蘇澤蘭和陸之山說了會兒話,等到夜深了才散,她坐了半日,有些累了,堪堪站起身,忽見門那處掠過一個鵝黃色的衣角,她眉頭舒展,道:“出來吧。”
蘇祈春怯怯地從門旁出來,對着蘇老夫人甜甜地笑,“祖母。”
蘇老夫人摸着蘇祈春的手,問:“怎麼了?”她頓了頓,又說:“若是為了學醫的事,可以不用開口了。”
蘇祈春就是為了學醫的事,既然蘇川谷和蘇川柏這兩個毫無醫術的人都可以,那她為什麼不可以?她也是蘇家的孩子。
蘇老夫人見她臉色灰暗,頗有些不悅,“你不要心裡不樂,你是女子,就應該在閨閣裡學學女工,少在外面學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蘇祈春辯解了幾句,便被蘇老夫人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