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靜靜地盯了一瞬,很快别過眼。
曲餘青漫不經心地趕着車,兩邊黑暗的街道裡像是藏着無數雙眼睛,正緊緊地盯着行駛的馬車。
曲餘青像沒看見一般繼續往前走,卻在轉彎時,飛快地從手中扔出幾塊石頭。
壓得極低的尖叫聲從黑暗裡傳來,曲餘青摸摸鼻子,含笑望着前方。
頭頂的月亮很大,一直跟着馬車,黑暗裡的人被擊倒兩個後,騷動起來,他們不動聲色地從黑暗中走出,如影随形地在後面追。
紛亂的腳步踏在白雪上,沙沙地響。
曲餘青并未回頭,可他卻像長了眼睛一般,知道了後面發生的一切,他身子往後傾了傾,問:“纖纖妹妹啊,你究竟惹了什麼人,這麼窮追不放?”
蘇祈春心中一緊,“哪裡有人?”
曲餘青搖頭,手中鞭子狠狠地抽着馬身,駿馬受驚,沒命地往前跑去,身後的尾巴也快起來,混亂的腳步越來越重。
蘇祈春掀開簾子往後看,白茫茫的雪地上奔跑着十幾名帶刀大漢,看起來武功頗高,不像平常之人,她皺緊了眉,道:“我看到他們了。”
曲餘青輕笑一聲,“抓緊了!”
話音剛落,蘇祈春的身子便重重地摔到馬車後壁上,馬車飛快地往前駛去,蘇祈春腰間的鈴聲混亂地響。
她扶着車壁,穩好身子,被撞的脖頸像裂開一般地疼。
馬車頂,一陣一陣的腳步聲震得車身直晃,她聽見曲餘青說:“你們想死嗎?”
對方并未答話,随即便是刀兵相見的聲音。
蘇祈春渾身抖如篩糠,窩在馬車的角落裡,手裡攥緊一個藥瓶。
藥瓶裡裝着她自制的迷藥,無色無味,隻需一點,便可讓人昏迷。
很快,來人将車身劈開,漫天的風雪直往蘇祈春身上灌,刀光劍影宛如照亮天幕的閃電,刺得人睜不開眼。
一個揚着刀的人緩緩靠近蘇祈春,蘇祈春還未反應過來,曲餘青便飛身來到她面前,劍光一閃,揚刀大漢立時倒地。
“曲哥哥!”蘇祈春被吓得臉上血色全無,一雙烏黑的眼含着淚,望着曲餘青。
曲餘青拉起她,“别怕。”
蘇祈春忍着眼淚,點點頭。
來人明顯是有備而來,一招一式狠厲老辣,直往曲餘青破綻處擊來。
曲餘青劍招飄逸,如遊魚一般,躲着來人的攻擊。
但對方究竟人多勢衆,曲餘青要對付他們又要保護蘇祈春,顯然有些吃力。
曲餘青正和來人纏鬥之際,另一大漢再次像蘇祈春攻來。
蘇祈春害怕得大叫,手中的藥瓶再次攥緊,“曲哥哥!”
曲餘青回頭,來人見曲餘青分神,更猛烈地朝他攻來。
蘇祈春咬着下唇,身子因為害怕而顫抖不已,大漢手中揚起的刀照出她慘白的臉。
刀光一點點落下來,落在她密如鴉羽的眼睫上,她下意識地緊閉雙眼,手中的迷藥不管不顧地向前揮去。
腰間的鈴铛被風吹得亂響,她感受到一陣冷意,徹骨的冷。
“啊——”一聲慘叫傳來,蘇祈春艱難地睜開眼。
天與地的中間,一抹白色身影長立于此,不沾塵埃,不惹灰塵。風雪之中,他白得透明的側臉好似是被冰雕成的,腦後的白色布條随風飄蕩。
“山哥哥!”蘇祈春眼睛亮起來,嘴角翹起,她爬起來,抓住陸之山的衣袖,望着他的視線一刻也不曾轉移,“山哥哥,你怎麼來了?”
陸之山沒有回答,他手中握着一根樹枝,大漢沒有得手,便沖着陸之山而來。
陸之山側耳聽着動靜,不動聲色地護在蘇祈春的身前。
刀光閃過。
蘇祈春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知道陸之山的武功高,但沒想到高到這種地步,甚至連曲餘青在他面前都變得不值一提。
如果說曲餘青的劍招如同一枚精美的簪子,其上的紋路顔色都恰到好處,宛若天成,那陸之山的武功便是開天辟地以來便生出的一顆美玉,不必雕飾,便是逼人的美。
曲餘青應付之際,眼角瞥到陸之山的劍招,眸光驟然緊縮。
他還從未見過這樣的招式,面對那樣的敵人,連他都要費力應付,而陸之山,隻要一招,隻需一招。
一招過後,劍氣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曲餘青想不出世上還有誰能使出這樣的劍法,除了那個人,隻有那個人。
陸之山揮動手中樹枝,一步步逼退攻來的衆人,奇怪的是,他手裡的樹枝對上對方的刀時分毫未損,反而對方的刀,斷的斷,殘的殘。
曲餘青望向陸之山,咬咬牙,将手中的軟劍扔出,“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