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是曲府
小小的力氣自然不能撼動李元禮半分,蘇祈春不僅沒傷到李元禮,還被李元禮锢住雙手,像小孩兒被大人拖着走一樣,蘇祈春被李元禮拽着,拽到酒樓外的馬車前。
酒樓外,舉目望去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幾輛馬車停在雪地裡,馬車頂上鋪滿了雪,蘇祈春一出門就看見雪地裡的一抹紅色。
紅衣少女熱烈,她站在雪地裡,眉眼帶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伸手給眼前的少年系好脖頸處的衣帶。
少年臉上的面具還未摘下,紅衣少女伸出手指碰了碰,“還不摘下來?戴着面具幹嘛?”
少年手動了動,快要放到面具上時,忽然朝蘇祈春這邊看了一眼,擡起的手很快放下,此刻風雪不住,風吹得漫天的雪粒子随意飄灑,彌漫在兩人之間,将人影模糊成一片白。
蘇祈春被李元禮拖着,眼睛望向不遠處的少年,風雪裡漸漸看不清他的身影,她還想靠近些看,卻硬是被李元禮扳過身子,厚厚的鬥篷披在她身上,李元禮為她系好衣帶。
蘇祈春的心思卻還在少年身上,她幾次偏頭去看他,風雪忽而大忽而小,在風雪的縫隙裡,蘇祈春看到一閃而過的紅色衣角,和交疊在紅色衣角上的一抹白。
李元禮看着蘇祈春烏黑的發上的雪粒子,冷淡的言語開口成冰,“人都走了,還在看什麼?”
自從見到這個少年,蘇祈春就魂不守舍的,這一切,他都看在眼裡,他想起三年前,蘇祈春整日為了陸之山的病奔波,後來卻發現,原來那是個假表兄。
假表兄三年前走了之後就再也沒有音訊,他以為蘇祈春已經忘了這個人,沒想到還沒有。
蘇祈春回過頭時,鼻尖被凍得紅紅的,眉毛上落了一層雪,眉尖處是绯紅的一片,眼眶裡帶着未幹的淚意,她瞪了他一眼,臉上全是别扭和生氣。
李元禮平日見多了她冷臉相對的樣子,此時這般反而覺得生動,忍不住想要捏捏她的臉蛋兒,手伸到她臉前,蘇祈春的身子立刻僵硬起來,防備地看着他。
沒有什麼猶豫,他的手在她的臉前停下,接着一點點握緊,手指骨節也不知是被風吹的,還是太用力,一陣發白。
蘇祈春看他這麼靜靜不動,忽然發現他落了滿肩的雪,和她剛剛看到的少年一樣,她心底再次将少年的身影和回憶裡陸之山的身影重合,每次重合她都會驚訝,他們實在太像了。
她好希望他就是陸之山,如果真的是就好了。
“上車。”一個冷促的聲音将她的回憶打斷,她愣了一下,眼角飄過一截黑色的袍子,既熟悉又想遠離,她這才漸漸回到這片冰雪天地裡,被厚厚的衣衫裹着,卻還是覺得冷。
李元禮将她安置在一座宅子裡,宅子清幽,被一排排樹木掩映着,每日醒來,蘇祈春都會被窗外樹葉上的白雪映到,她隔着窗看白雪,白雪堆在樹枝上,像一堆堆鹽一樣。
李元禮每日早出晚歸,回來了也不和她說話,為她安排了一個丫鬟,說是照顧她,其實是監視她。
不過她這幾日倒是乖得很,沒有鬧着生也沒有鬧着死,就安安靜靜地待着,和這新來的丫鬟說說話,她喜歡這丫鬟,愛和她說話。
外面天寒地凍,蘇祈春窩在屋子裡,待在火爐前烤手,火爐上面還放着龍眼和橘子,龍眼殼被火燒得噼啪作響,橘子的一面生生被烤成了褐色。
丫鬟阿梨捏起一個橘子,“哎呀”一聲,一個沒拿穩,橘子滾在地上,她慌忙去撿,可偏不湊巧,橘子一直滾到床底下去,再看不着了。
阿梨手足無措,不敢往蘇祈春面前湊,蘇祈春半閉着眼,聽到聲音,打了個哈欠,見到阿梨又急又怕的樣子,忽地笑了,把她拉過來,翻開她的雙手,皺起了眉,“都燙紅了。”
阿梨下意識地想要縮回手,卻被蘇祈春拉住,“别躲,燙傷可不是小事,要馬上用藥。”
蘇祈春拿過一瓶藥膏,剜出一些藥,仔仔細細地塗在阿梨的手指上,一邊塗一邊說:“我小時候就被燙傷過,那個時候剛剛學會做糯米糕,非要顯擺,結果就被燙傷了,對了,你知道糯米糕麼?”
阿梨看着蘇祈春,搖搖頭。
蘇祈春又低下頭塗藥,神情有些落寞,“你是常春縣的人,不知道也不奇怪,我要告訴你,糯米糕是這個世上最好吃的東西,沒有之一”蘇祈春說這些話時,眼睛亮亮的,似是想到很美好的事。
但很快,她眼裡的亮色就被一陣陰霾遮蔽,她接着說:“唉,說起來,我還真想吃糯米糕了,要是能做就好了。”
阿梨的手被藥膏滋潤得格外舒服,清涼,她歲數不大,心性也像個小孩子一樣,聽了蘇祈春的話,脫口而出道:“那我給你做!”
蘇祈春愣了一下,眼裡閃過一絲歡喜,連着握着藥瓶的手也跟着顫抖,她故作鎮定,望向阿梨,搖頭道:“這可不行,這邊什麼東西都沒有,就是想做也沒法兒做,要做就必須得出門去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