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和凝一回自己的小院子,就興奮地同侍從芝蘭和玉樹說了自己的想法。
聞言,芝蘭和玉樹大驚失色,連連勸阻:
“少爺,使不得啊。這山長水遠的,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小的們也不用活了!要麼,還是先去求求老爺,讓他幫忙管一下此事吧。”
聞言,正打開衣櫥,準備指揮他們給自己收拾行裝的葉和凝沉吟了片刻。
倒不是在思考芝蘭和玉樹提的建議。
而是在想,如果自己帶了芝蘭和玉樹一起去,回來之後,自己無非也就多受幾頓責罵、多禁足幾個月。
芝蘭和玉樹可就不一樣了,他們說不定直接會被暴怒的葉世忠打出門去。
念及此,葉和凝歎了一口氣,瞥了一眼正緊張兮兮地盯着自己的二人。
他們二人從小跟着自己長大,他對他們還是有感情的,他不想看他們因為自己而受罰。
怎麼辦呢?
“那好吧,我不去了。但我想去城外鐘山上的那個寒泉寺住一段時間,不想在這裡禁足。”
聽葉和凝這麼說,芝蘭和玉樹松了一口氣。
因為皇帝鐘焱笃信佛教,所以近十幾年修了不少寺廟,供養了許多僧人。
葉世忠為了投其所好,也出資在鐘山幫助修建了寺廟。落成後,皇帝賜名寒泉寺。
平日裡,有許多達官貴人會去參拜清修,葉和凝也常跟着許瓊花一起去短住。
“……少爺,您該不會诓小的們吧?”
芝蘭想了想,覺得葉和凝平時都是想做什麼事就必須做到的犟脾氣,現在這麼輕易就改弦更張,似乎有些奇怪。
“怎麼可能。我剛剛也就随口一說。我昨日還說要去送大将軍最後一程呢,最後不也沒去嗎?”
葉和凝說着,把手裡拿着的一枚玉簪往桌上重重一放,佯裝生氣:
“怎麼,現在本少爺的話在你們耳中都是要懷疑的了嗎?你們是不是覺得本少爺脾氣很好啊?”
見葉和凝有些動怒,芝蘭和玉樹也不敢再問,連忙低着頭幫他收拾包袱。
直到亥時,葉世忠才回到首輔府。
“爹,今日怎生如此晚才回來?是不是大将軍……”
等葉世忠等得望眼欲穿的葉和凝見葉世忠回來了,急忙上前迎接,接過他脫下的外袍。
“人頭落地了。”
葉世忠神色疲憊,瞥了葉和凝一眼,淡然開口。
今天處斬完王玠後,就聽人來報,說利戎的使團已經到了皇城門外。
當時,文武百官俱是嘩然,就連他都有些吃驚,而且越仔細思量,眉頭就皺得越緊。
——利戎使臣竟然可以繞過這從西而東的重重關卡,無聲無息地抵達皇城。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首先,他們完全沒有提前接到這一路上任何一個地方官府發來的相關訊息。
一般來說,邊關防守最為嚴密。利戎人想來訪問,必然是要先和當地官府報信,待官府開具了公驗并上報朝廷之後,他們才能夠從城門關進來。
而且,使團每到一個地方,都必然要和沿途的官府打交道,官府也會給他們的住宿飲食提供一些幫助……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點消息都沒有,他們竟然悄無聲息地從盛朝國土的最西邊,直接來到了最東邊!
這意味着什麼?
葉世忠越想越後背發涼——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示威。
他們幾十人的使團能這樣來,
那成百上千的軍隊也能這樣來!
其次,王玠将軍前腳剛死,地上的血都還沒涼透,他們就到了。
這證明,他們非常了解朝廷的情報!
同時,也證明他們有底氣向盛朝,這個他們原本應當稱臣朝貢的天朝上國挑釁!
雖說王玠之後也不乏年輕有為的将領,但始終無法比拟當年天縱英才、所向披靡的王玠。
王玠的名聲達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巅峰呢。
——直到現在,如果利戎國的孩子調皮搗蛋,孩子的家長隻需要用“你再胡鬧,王玠就會抓走你”這句話,就能把孩子吓得規規矩矩的。
也就是說,隻要王玠在,利戎就必然會多一層忌憚之心。
而現在,王玠死了。
同時,利戎的新王也早已站穩腳跟,甚至頒布了許多還利于民、休養生息的政策,使得利戎的經濟水平和生産力得到了大幅提升。
現在,利戎來了。
不過,利戎的使團還願意給他們一個微小的面子,規規矩矩地在城外等着官員去通傳,而不是直接闖進來——就像他們自西而東,大搖大擺橫穿了整片領土一樣。
這似乎也能證明他們對盛朝還是有幾分忌憚的。
隻是,這幾分到底有多少?
他葉世忠也不能确定。
葉世忠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四周的官員。
隻見大家都是臉色緊繃,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