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證據,對她來說沒什麼用。
但對于想要對付紀欽明的人來說,就不一樣了。
葉和凝總不能一天天地吊兒郎當下去。
因此,沈容端最後還是決定,自己就送佛送到西,把趙秉清押回皇城之後,順便可以辦兩件事。
一是找紀欽明請辭,不做葉世忠給自己安排的這個破錦衣衛差事了。
二是把那些和紀崇玉有關的東西都給了葉和凝,好讓他在葉世忠面前證明一下自己。
這樣,葉世忠或許也能改變自己這個兒子是個纨绔子弟的想法,給他安排個一官半職去做。
……反正現在看來,他一時半會也是做不了驸馬爺了。
思及此,沈容端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
有沒有一點開心?
也說不清。
她大概還是把葉和凝當做一個弟弟對待的。
“連咱們的至聖先師都曾說過,‘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1]。因此,洗澡沐浴怎麼不是一個君子的生存需求呢?”
趙秉清還在搖頭晃腦地引經據典,努力向沈容端論證了許久為什麼自己應當有洗澡的權利。
然而,最後,他卻突然發現,沈容端似乎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此時,門被輕輕敲了敲。
過了一會,桃枝探頭探腦地扒着門,露出了一雙杏眼,警惕地看着房間内二人的動靜:
“趙大人,桃枝剛剛經過,在外面聽見您說要沐浴,已經去着人搬浴盆、打水了。”
——看樣子,桃枝已經在門口蹲了好一會了。
沈容端想起葉和凝的婚事,莫名其妙地有些心煩意亂。
此刻又被趙秉清和桃枝這兩個聒噪的人的嗓音左右夾擊,簡直煩得不行。
于是就直接不予理會,出了門,想把斐然叫過來看着趙秉清沐浴,自己去他屋裡坐一會。
結果,推開斐然房間的門,屋内一片寂靜。
隻見,斐然已經安穩地躺在床上,酣然入睡。
沈容端站在斐然床邊半晌,斐然渾然不覺,甚至還翻了個身。
——要把師弟叫醒嗎?
沈容端歎了口氣,又轉回了自己房間。
隻見,桃枝已經和幾個驿卒一起,合力把浴盆和熱水擡進了房間。
“好了,趙大人,沈大人也不在,您趕緊趁熱洗洗睡吧……咦,這個手铐怎麼铐上了?”
桃枝說着回了頭,發現沈容端已經不知不覺出現在了自己身後,頭上裹着帛片,幽幽地看着自己,吓得後退幾步。
她想在心中安慰自己,卻驚駭地發現,自己看到沈容端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
桃枝,别想了,沈容端是個女子!
沈容端當然不知道桃枝的這些心理活動。
她歎了口氣,走到床樁子前,把手铐解開:
“洗吧。一刻鐘内洗完。”
回過神來的桃枝以為沈容端說完便要走出屋子去,誰料,她竟然拿起屋内的一把椅子,放在了正對着浴盆的位置,然後一屁股坐了下來。
“這這這,沈大人,趙大人要沐浴,您……”
桃枝一看,慌了神。
——這個沈容端到底想幹什麼啊!
她一個黃花大閨女,竟然能這麼坦蕩地和一個男人同床共寝。
甚至,現在還要盯着他……盯着他洗澡!
“沈大人,我與那些世家公子不同,我洗澡,不習慣旁人在側……”
趙秉清見狀,也有些神色忸怩。
“到底洗不洗。”
沈容端此刻的耐心實在是所剩無幾,身上原本收斂着的殺意也在屋子裡緩緩爬升了起來,壓迫感驟然籠罩在四周。
桃枝和趙秉清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誰都不敢輕舉妄動,隻怕一個不小心便會觸碰她的底線。
“洗洗洗。”
趙秉清連忙應道。
桃枝見沈容端不耐煩了,心中一陣委屈,眼眶也紅了起來。
直接一跺腳,跑出了房間,重重地關上了房門。
此刻的房間内,一片寂然,隻餘二人。
燭火搖曳,昏黃的光線映照在地面留下的一片濕濡上。
溫熱的水蒸氣,混着趙秉清放在桌邊的一瓶頭油裡隐約透出的桂花香味氤氲升騰,沾濕沈容端有些疲憊的容色,讓她垂下了眼眸。
再擡眼,趙秉清正緩緩解開身上的外袍,修長的手指動作有些遲疑和拘謹。
外衫滑落,隔着裡衣隐隐露出他清瘦而緊實的身體。肌膚如玉,在燭光下泛着溫潤的光澤。
長發随意地披散在身後,随着他的動作微微晃動。幾縷青絲輕輕貼在他的脖頸上,增添了幾分慵懶的韻味。
雖然沈容端對趙秉清的□□沒有半分興趣,但現在自己堂而皇之地坐在這裡,看着他脫衣入浴,還是在心中隐隐覺得有些詭異和無所适從。
于是,她複起身,想去拉過一旁更衣用的屏風,好擋在她與浴盆之間。
結果,因為疲憊而略顯松懈的神經一時大意,她将屏風搬來時,卻沒注意腳下,不慎踩到了地上的一灘水漬。
眼看着,就要直直地往浴盆中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