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這些都是他們的事,用不着咱們這種小喽啰操心。重要的是,你不知道那個王玠将軍死了的事情嗎?”
“哦,就是那個把利戎打得服服帖帖的大将軍呗,俺知道啊。啧啧,真沒想到他會造反。……可是,他死不死的,和咱們有什麼關系啊?”
另一個人笑了起來,壓低了聲量:
“哥給你透個消息,你絕對不能告訴别人。咱們哪,說不定要升官發财咯!”
聞言,說話之人吃了一驚:
“升官發财?哥,你瞎說什麼哪?咱們是寨子裡的人,别人都罵咱們是山賊呢。這怎麼可能當官啊?”
“你看你,一天到晚在這做飯做飯,什麼消息都不知道,傻了吧!哥這幾天一直跟着大當家在外面跑,早出晚歸的,就是去和其他寨子的寨主聯系去了。大當家他,想趁着這個空檔,直接一路打到皇城去呢。”
聞言,另一個人吓得打翻了手裡的碗,顫聲道:
“皇皇皇……皇城?!大當家他他他……他要造反啊!”
随後,就聽見一巴掌結結實實地拍在了他臂膀上:
“小聲點,看你慫成什麼樣了,沒出息的東西!你巴不得全天下都聽見嗎!”
趙秉清躲在稻草垛裡,聽到這麼一席話,呼吸一瞬間急促了起來,心中如同被驚雷劈過一般,震驚得五髒六腑都在嗡嗡作響。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伏虎寨這幫豎子竟然想要造反?!
若是讓他們糾集了其他的山寨賊人,一路打到皇城,這意味着沿途多少村莊要被燒毀,多少百姓要死于亂刀之下?
想到那些即将無辜受難的百姓,趙秉清的心猛地揪緊,仿佛被重重壓了一塊大石。
他的拳頭在稻草垛裡悄然緊握,指甲嵌入掌心也全然不覺,隻覺得胸口一股怒火在熊熊燃燒。
那倆人又嘀咕了一陣,原本十分震驚的那人也逐漸冷靜了下來,又問道:
“哥,可是這些和那個沈容端有什麼關系?究竟為何不殺她呢?”
“咱們現在要起事,是不是最缺人手?那個沈容端雖然看起來不近人情,但她一身武藝,着實是不錯。我想,大當家應該是想把她招至麾下吧!你想想,咱們還沒開始造反呢,就有個三品大員加入了咱們的隊伍裡,聽起來是不是很威風?而且,她要是不從,再殺掉也無妨。”
聽見這番話,趙秉清倒變相松了口氣。
——知道他們想幹什麼,就好辦。
看來,沈容端的命,短期之内還不用操心。
可以專心去處理給伏虎寨制造内讧之事。
趙秉清正屏息凝神地躲在稻草垛裡,心中盤算着如何混入山匪之中,不料,卻被一陣細微的窸窣聲打破了寂靜。
他心頭一緊,循聲望去,隻見一隻肥碩的老鼠從暗處猛地竄出,速度極快,仿佛一團黑影般閃到竈台上。
那老鼠并未停留,爪子一蹬,便躍上了燭台。
霎時間,燭台微微一晃,搖搖欲墜的蠟燭随着老鼠的沖撞跌落,帶着微弱的火光直直地砸向了趙秉清藏身的稻草垛。
他隻覺有個什麼東西砸在了自己的腦袋上,随即卻發現了升騰而起、迅速蔓延開來的火苗,不禁瞪大了眼,心跳驟然加快。
趙秉清心中大驚,感受着迅速上升的溫度,暗道不好。
他本能地用袖子去壓滅火苗,但那稻草極為幹燥,火勢竟然越壓越旺,竟有将要吞噬整個稻草垛之勢。
隻好屏息對付着竄入鼻息的滾滾煙氣,強自鎮定,心知自己定然是要敗露的了,隻能在腦中飛快地編造着自己的身份,以及出現在這裡的理由。
此時,屋内的兩名山匪已經察覺到異常,急匆匆地朝着稻草垛處奔來。
火光映照下,他們的臉色驚恐交加,嘴裡慌亂地喊着:
“快!快舀水缸裡的水!快點,草垛燒起來了!”
隻見那兩人飛速去一旁的大缸取了水,急急潑向熊熊燃起的火苗。
水花四濺,火苗噼啪作響,冒出滾滾白煙。
煙霧中,那兩人正松一口氣,忽而見煙霧緩緩散開,竟赫然顯現出一個人影。
趙秉清蜷縮在稻草垛後,渾身濕透,臉上全是灰塵,目光閃爍不定。
那兩名山匪猛然一愣,沒想到竟有人躲在這裡。
幾目相對,他們的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片刻的錯愕之後,兩人眼中迅速湧上濃濃的疑惑與戒備,幾乎是出于本能地,拔刀在手,刀鋒寒光逼人,牢牢鎖定眼前的趙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