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然點頭:
“是的。沈大人是我師兄。”
趙秉清繼續追問:
“你們是學武的師兄弟?”
斐然看趙秉清似乎對這事很感興趣,加之自己心情不錯,也就不再隐瞞,笑着答道:
“可以這麼說吧。我們師父所學廣泛,不僅懂武學,而且有一套獨門的絕學針法,也就是我所學的九轉回春針,今天你也見過了。另外,我還跟着師父學了些香料和茶道的知識。我師兄則是武藝出衆,基本功紮實自不必說了,她的劍法其實也很好。……不過嘛,她最擅長的還是鞭法。”
趙秉清認真聽着,點頭:
“那你們認識很久了嗎?”
斐然想了想,答道:
“也沒有特别久,還不到十年呢。我拜師比師兄晚了幾年。”
趙秉清頓了一下,似乎斟酌了片刻,才又開口問:
“那……沈大人的家中長輩還健在嗎?”
斐然神色微微一沉,片刻的沉默之後,他緩緩說道:
“說實話,哪怕是對着我們,師兄也不常提起她的過去。但我揣測,他的家人應該都不在了。至于我自己,我小時候流浪在外,至今找不到父母,後來也就跟着師父師兄一起生活。”
趙秉清一聽,頓時有些歉意,急忙道:
“對不起,我不該問這些。”
斐然見狀,笑了笑,一臉風輕雲淡:
“沒事,都過去了。”
他随即拿起整理好的幹淨衣服,去往沈容端的房間。
斐然進了房,輕輕合上門,目光掃過,便見沈容端已然起身,正低頭翻看着他在河中搶救上來的幾件包袱行囊。
她動作不緊不慢,似乎對物件的狀态并不抱太多希望。
畢竟這些東西被水浸透,多半已經毀了。
忽然,沈容端的手停在一個孤零零的香囊上。
是葉和凝送的香囊。
當時葉和凝送了多個,如今隻剩這一個了。
它原本精緻的外表被河中的污泥弄得有些髒污,表面濕漉漉的,但依舊透出一股淡淡的幽香,浸潤在她指尖。
沈容端微微擡眼,支起窗戶,将香囊輕輕放在窗棂上。
窗外夏日的風吹入,帶着絲絲涼意。
空氣中彌漫着那股若有若無的清香,她的指尖也仿佛被染上了一層溫柔的氣息。
“師姐對葉家少爺給的東西,倒真是看中呢。”
斐然靠着門闆,笑意盈盈地看着沈容端,話語裡卻透出幾分酸意:
“也不枉我冒着被河水沖走的風險,也要抓住這個香囊了。哎喲,也不知道,要是我因為抓這個香囊被河水沖走了,師姐是會心疼香囊,還是會心疼我這個便宜師弟呢?”
他一邊說,一邊故作誇張地歎了口氣。
他的眼睛大而澄澈,因為眼尾微垂,平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的風情。
眉心那顆若隐若現的紅痣,更讓他的表情透着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顯得既可愛又狡黠。
挽瀾曾經常打趣,說他長得不像凡人,倒像是神仙座下調皮的小童子,仙氣未散。
可如今,他那素來無邪清澈的眼眸裡,竟泛着些許吃醋的意味。
關于葉和凝的話題,他平時極少提及,因為知道隻要一提,或者拿這個打趣,沈容端便會露出不耐的神色,甚至急眼。
可這次不同。
經曆了這一次險象環生的事端後,他似乎對許多事情有了新的感觸。
心裡那些未曾說出口的情緒,也随着這陣夏風,吹上了他的眉間。
……天知道,他在看到昏厥在趙秉清懷中的沈容端時,心裡有多着急。
他簡直巴不得那個中毒的人是自己。
為她去死,他心甘情願。
他葉和凝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個隻會鬥雞走狗的富貴閑散公子哥罷了。
他有和師姐出生入死過嗎?有護過師姐安危嗎?
到頭來,還給師姐找了這麼個讨厭又危險的差事。
……而且,這幾天經曆種種事由,師姐不着急關心他,同他叙話,倒在這裡擺弄什麼破香囊。
不就是香囊嗎。
論配香,一百個葉和凝也趕不上一個他。
他隻是沒葉和凝那個厚臉皮,明知道師姐不喜歡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還要腆着個臉送。
師姐收了,也不好丢掉,隻好帶着,麻煩死了。
葉和凝,為什麼總是給他師姐找麻煩?
更讨厭的是,為什麼他師姐,總是照單全收?
沈容端轉過身來,眼角一挑,瞥了斐然一眼,帶着點淡淡的警告意味:
“你皮癢了?”
片刻後,見斐然沉默不語,她頓了頓,轉開話題,語氣稍緩:
“對了,那日你們可有看見我的馬?當時情勢太急,沒法救它,也不知道它現在怎麼樣了。”
聞言,斐然的臉色愈發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