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自從秀才府一事後,她卻像徹底變了個人一般。
回了家,也不同他大吵大鬧、一哭二鬧三上吊。
反而十分平靜,繼續照吃吃、照睡睡、照買買。
對待他,不算冷淡疏離,但總帶着隔了一層的禮貌。
這倒讓他覺得不自在了。
蘇勁松聞言,愣了愣,看着紀崇玉有些躲閃窘迫的神色,對背後的情由也猜了個大概。
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
蘇勁松思量片刻,笑道:
“人嘛,都是會變的。說不定,這個女子隻是終于開悟了,放下了心中那些執念,于是便不再像從前一樣終日吵鬧撒潑。仔細想來,這不正是好事一樁嗎?在外有紅顔知己,回家還有賢妻相伴。若是我處于如此情形,倒真要樂得合不攏嘴了。”
紀崇玉聞言,皺緊的眉頭略微舒展,笑道:
“說得也是。還是蘇大哥心性通達啊。小弟甘拜下風。”
就在此時,陳霍到了。
一看他的模樣,紀崇玉頓時明白了為何蘇勁松要提前給他透露此人的來曆。
——的确是與尋常男子有些不同。
若是毫無準備地見到,自己恐怕難免會露出驚訝之色。
紀崇玉心中暗自思量,面上卻笑臉相迎。
幾人見過禮,落了座,叙了一些彼此的情由後,陳霍卻話鋒一轉,抛出一件讓紀崇玉和蘇勁松大吃一驚的事:
“說來也怪,昨日我路經開元河邊,見到一男一女鬼鬼祟祟,催促船夫開船,便上前探聽了一番消息。結果,他們竟然是要去伏虎寨找兩個男子。這兩個男子不是别人,竟然是宜州的錦衣衛指揮使,沈容端;還有川四清河府的知府,趙秉清!兩位大人說,這是不是奇哉怪也?也不知道那沈容端和趙秉清,好端端的路不走,去這山賊窩裡做什麼。”
實際上,陳霍此行來見二人,并不是像蘇勁松所說的那般,去昭王殿下的地界,途經此地,順道拜訪。
他是為了他女兒陳桃枝,而特意折返。
他要找她。
他如今是殘缺之身,再也不可能有親骨肉了。
陳桃枝就是他唯一的血脈延續。
昔年,他手頭窘迫。為了去皇城,他不得已将她賣了。
現在,他發達了,有錢有勢,自然想把她接回身邊。
那日,桃枝和斐然乘船逃走後,他就找到了租借給他們船隻的那個船夫。
重金利誘之下,船夫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船上那個船夫的身份。
之後,他又去了那船夫的家中守株待兔,果真讓他等到了本人。
一番威逼利誘,自然将大概情形都了解了個七七八八。
——原來,他女兒如今竟和沈容端、趙秉清等人厮混在一起。
此前,蘭因公主選驸馬時,蘇貴妃特意派他來找蘇勁松,要他裝病,以躲過驸馬選定的風波。
正是因着那次機緣巧合,他陰差陽錯地知道了蘇勁松和紀崇玉,與沈容端和趙秉清結怨已久。
因此,如今他倒不妨借着幫二人報仇的機會,順便繼續尋找自己的女兒。
還能順便要了他們的人情,兩全其美。
蘇勁松和紀崇玉聞言,頓時精神大振,同陳霍忙不疊地訴了一頓苦。
把沈容端與趙秉清如何作惡多端、如何狼狽為奸,給添油加醋地講了一遍。
話裡話外,自然是希望陳霍也能加入他們的複仇隊伍,為這場大計添磚加瓦。
陳霍心中冷笑,覺得二人如羊入虎口。
面上,卻擺出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
“能幫二位大人分憂,自然是在下的榮幸。……然而,大人們也看見了,在下手頭,也不過這兩個差役可供使喚。要去對付沈容端和趙秉清,隻怕力有不逮啊。”
蘇勁松和紀崇玉也算浸淫官場多年,自然聽出了陳霍的話外之音:
這事情,我能幫你們辦。
但是,它棘手。
所以,你們要給我好處,豐厚的好處。
當然,這對于二人來說,自然不是什麼難事。
蘇勁松家中有錢,自然是出錢的那方。
紀崇玉家中有力,也許諾了給陳霍多少人手的方便,介紹他多少人脈關系雲雲。
一場密談下來,三人皆大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