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密旨下來,霍青青早已收拾好行禮,挑出兩輛樸素的馬車趕路坐。
“飛雪,你不要欺負人家。”霍青青的手拍拍飛雪的脖頸,飛雪正在張嘴啃旁邊黑馬的鬃毛。
這匹黑馬是顧衍提早一天送來的,他說趕路還是帶着自己的馬好,免得生出變故。他們的馬都是萬裡挑一的名駒寶馬,拉車倒是委屈它們了。奈何此去又不能太過張揚,一切從簡。
飛雪看了看霍青青,打了個響鼻别過頭不理大黑馬。
“它生氣了,你哄哄。”霍青青拍上黑馬的臉:“破月,你哄哄,不然待會兒鬧脾氣這車怎麼走?”
破月耳朵一抖,小心翼翼地去蹭飛雪,飛雪初時不理,架不住這高大的黑馬耍賴,最後隻得妥協。
“你可比你那主人會哄人。”霍青青啼笑皆非。
“哦?霍姑娘罵誰不如馬呢?”顧衍的聲音由遠及近,隻幾息的功夫就到了跟前。
他易了容,脫去整日穿着的官服,換上玄青武服,皮革束袖,一身幹淨利落。身後跟了另一人。
宋無憂是離不了京都的,他日日跟着顧衍,若是不見蹤影,有心人定然會覺察。今日顧衍帶着的人,霍青青也略知一二,此人應當是顧衍手下另一個親信伍行,聽聞此人擅長隐匿,平日裡是不出現的,朝中幾乎沒人見過。
“你我同乘?”
“還得商量些事,就委屈顧大人了。”霍青青撩開車簾鑽進去,在裡面看向顧衍:“顧大人,上來啊。到時辰了。”
她打發了錦屏跟伍行乘後面的一輛,自己跟顧衍同乘,辰砂與另一個霍府的暗衛駕馬,一行六人,便啟程。
霍清風玄衣輕甲站在城牆上,看着兩輛馬車在晨曦裡越行越遠,最後再看不見。他今日也該回軍中,軍中事務堆了這半月,副将陳鈞能處理的都處理了,有拿不準的事還等着他回去定奪。
等他下了城樓,便撞見了霍承陽。
他笑問道:“爹怎麼在這裡?”
霍承陽瞥他一眼,讓霍清風覺得自己藏在心底的心思無所遁形。
六年前霍承陽升任大理寺卿時,明順帝就曾贊過一句有霍承陽在,大煜斷無冤案。霍承陽話少,但事事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最是擅長自細微處抽絲。
此刻霍清風被他看得有些狼狽,他勾起一抹苦笑:“爹想說什麼?”
“你當真不去追嗎?”霍承陽擡眼看着他,打量着這個少年成名的将軍。明明一身磊落,唯獨情之一字難解。
霍清風的苦笑化作苦糖,一點點流淌進喉嚨裡,最後咽下去。他知道霍承陽想說什麼,也知他一直都是真真正正的把他當親兒子在養。在霍承陽再開口之前他笑道:“青青她值得最好的。”
而不是他這樣的人。
霍清風垂下眼睫:“但不會是我。”他輕輕攥住腰間玉牌:“霍叔叔,我邁不過自己心裡那道坎。我始終覺得,青青她值得最好的。我的手已經髒了,永遠都洗不幹淨。”
“别找借口。”霍承陽攏了攏袖口,哼了一聲懶得看他:“你怕的從來不是這些。”
霍清風深沉的眼瞳定定地望向霍承陽,心知眼前這人早就将他看透了便也沒有作多餘的解釋。
“你自己想清楚便好,不要後悔。”霍承陽不再多說,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