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煜開蒙年紀小,而像霍青青或是其他世家比普通人更早一些。
霍青青三歲開蒙,六歲熟讀詩書。早年見陳之齊的時候,已是八歲了,霍青青小時跟雪團子一樣,長得玉雪可愛,又伶俐,讨人喜歡得很。
陳之齊一生隻有一個早逝的妻子,沒有留下一兒半女,他第一眼瞧見霍青青的時候,就覺得喜歡。
要知道,他當年還未辭官,多少人請都請不來,卻格外喜歡留宿在霍府,一問便是給霍家小丫頭開蒙教習。
漸漸的,他便發現,霍青青記性極好,加之聰慧努力、心思活絡,他能教她的日益減少。
也是後來,覺得朝堂安穩,才辭官。
當年青州學宮建立,他想讓青青入學,可惜被霍書一信搪塞回來。
青州學宮多招收十五歲的學子,成績拔尖者,在學宮之中滿五年,便會舉薦入朝。
第二日裡,霍青青多留意了命宮帶煞的另外三個人。兩男一女,其中一人是戶部郎中之子,而其餘兩人均為民間清白百姓之家。
“青青妹妹還有沒有想知道?”林豫跟霍青青并排走着,一邊走一邊跟霍青青說許多學宮内的事。
霍青青思索片刻,看着興緻勃勃的林豫含笑道:“豫哥,南宮澈你熟悉嗎?”
“南宮澈?”林豫跟踩着尾巴了一樣,他停下腳步站在霍青青面前四處張望一番,确認了周遭沒人才壓低聲音道:“青青妹妹可别跟他往來,他怪得很。”
“哦?”霍青青來了興趣,也學着林豫壓低聲音:“有什麼怪的?”
林豫拽了下霍青青的袖擺,拉着霍青青到一處修竹後。
“他剛來學宮時,門門功課都墊底,後來沒多久,約是前年吧,課業突然開始拔尖起來。”林豫擰眉,似是掙紮:“我當時的課業不好,想着看看人家怎麼學習的。結果……”
他頓住,一雙眼認真地看着霍青青:“青青妹妹,爺爺同我說讓我跟着你是因為命案一事。這件事我爺爺本來沒告訴我,但是出事那日,我聽到奇怪的聲音,就爬起來。但是……後面什麼都沒看到。”
“我隻知道,等爺爺帶着人出來的時候,跟着的侍衛抱着兩卷草席。我等他們走之後,躲在門外瞄了一眼。”林豫見霍青青毫無懼意,才放心地接着道:“那次是我第一次看到破碎的血肉,他們是後來才回來繼續清理。”
“說出來也不怕青青妹妹笑話。我那日之後,做了整三日的噩夢,飯也吃不下,緩了許久才緩過勁來。就是這三天,讓爺爺懷疑了,我也沒法,就攤牌了。”他尴尬地撓頭,扯出一個笑:“當時,爺爺沒說什麼,隻囑咐我不要說出去。一切等皇上那邊安排。”
“爺爺昨日同我說,我既然如此文不成武不就,不如先跟着青青妹妹和顧指揮使長長見識。”林豫一說起話來,就是喋喋不休的,他見霍青青也在認真聽覺打心底裡高興:“陳爺爺還說,青青妹妹比顧指揮使都有能耐。”
霍青青一時沒忍住笑出聲來:“陳爺爺也真是……”
“好了好了,既然青青妹妹承認帶我了,那我就繼續說剛才那南宮澈。”
霍青青瞥見暗處的辰砂朝她示意,微微颔首。
林豫又看了看四周才轉過來繼續道:“那夜裡,我蹲在他院子的樹上,看得真真的。他大半夜起來,推開窗子,像是魇住一樣,嘴裡還嘀嘀咕咕念叨着什麼,之後從屋裡推開門走到院子的樹下挖了幾下,然後朝着月亮叩了三個頭。”
“雖然那夜裡,我離得遠,但我自幼習武耳力好着呢……”
林豫話還未說完,就聽到一陣細碎的響動。
“誰?”林豫轉過頭去,見着一個二八年華的女子從竹子後繞出來。
是齊雲。
齊雲沒有說話,隻淡淡地看了林豫一眼。
霍青青将林豫輕輕一拉,自己站在林豫身前,朝齊雲笑道:“齊同窗沒去上課?”
她這話問得倒是合理,今日開課,除去必修的四書政論六藝之外,還有其餘自己選擇的課業。這個時辰,主課早已結束,該是其他課業的時候了。
齊家被稱作淇河風雅,為淇河文人之首。齊雲自小便習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養出一身書卷氣。去年她便到了入學宮的年紀,隻是家中本有頗有聲望的教習師傅,況且齊家也無心朝堂,隻望偏居一隅安穩度日,齊雲便一直在家中學習。
直到今歲,才說服齊家主,總算是參加了學宮考試。
若是沒記錯,齊雲的答卷排在第七。
齊雲沒有看霍青青,目光越過她看向後面的林豫。
齊雲生得高挑瘦削,清秀得很。她也是一襲學宮青衫,腰垂碧青絲縧。此時看着林豫,秀麗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站在幾步開外,聲音輕淺:“林學長應當知道,不該在背後妄論他人。”
“是我問的,林學長在給我答呢。”霍青青攏着手面帶笑意:“昨日入學宮,南宮師兄來為我引路。今日恰好林學長在,就多問了幾句,齊同窗勿怪。”
齊雲端詳着霍青青的臉,看着不似作假,面上比方才冷了些:“是我錯怪林學長了,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