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濯一案記錄在長生教中,因南宮濯和齊雲一事,南宮氏舊案重提。報至大理寺由爹重查,最後抓的那個行太仆寺寺丞早已定罪。那案裡,有個南宮氏的門生不遠千裡奔赴京城作為人證,後又趕回淇河,被齊家主重新扶持。最後林大學士與陳爺爺商議之後決定破例給了考卷。
那個南宮家的門生倒也争氣,一篇答卷下來盡顯文人風骨。
“想用他?”顧衍自是知曉霍姑娘何意。
南宮家那個門生本名元辰,出身寒門,幸得南宮墨池欣賞收入門下,齊家主是認識的。
當年南宮氏起冤案時,元辰曾頂着被滅口的風險于淇河府衙申冤。奈何淇河府衙那時就已經壞到了根,他申冤被抓去,南宮墨池費了好大的力才将他保出來。後面當衆将他驅出南宮氏門庭,元辰無法,隻得當着那日所有人的面給南宮墨池磕了三個響頭背着包袱離開淇河。
他本想上京,卻遭人暗中截殺,幸得路過遊俠相助将他救下。就是這樣,他養了許久才保住這條命。兩個月前聽聞南宮氏一案由大理寺重審,徑直找到齊家主,求齊家主送他上京替死去的南宮墨池申冤。
倒算得有情有義了。
顧衍思襯下來,青青要文人,他要武将,兩人合計着在學宮各選其三放入朝中。隻是霍姑娘還得分一個出來給霍承陽當個門生。
霍青青擡手勾住顧衍的脖子,大大方方地在他臉側落下一個吻。
“如今正值用人之際,看看他也無妨。”她窩在顧衍懷裡,懶散地靠着,撥弄着腕間的玉镯子。
顧衍将她抱緊:“霍姑娘說的是。”
“說起來,顧大人有沒有查到宋世榮?”
顧衍搖頭:“之前我們便查得一樣,宋世榮與長生教沒有瓜葛,但必然是推手。”
“也是,宋世榮做事不會留把柄,否則,爹和爺爺也不會直到現在都抓不到。看來還需從長計議才是。”霍青青微微蹙眉,她此行,一是顧衍和長生教,二便是想抓宋世榮的把柄。
宋世榮雖傻,但人小心謹慎,這些年做大才慢慢發現端倪。那兩個學子的命案,便要在他頭上記一筆,那兩個學子,是齊雲所殺,但也僅僅是殺。後面的,便該是當初隕長老做的。
顧衍擡手輕輕按上霍姑娘的眉心将她蹙着的眉頭撫平:“倒也不必太在意。倒是……”
他頓了頓,低下頭來湊到霍姑娘耳畔:“霍姑娘還記不記得欠我許多銀錢?我們可是立了字據的。”
霍青青一愣,反手摸索着摸上他臉側:“顧大人記性可真好啊。”
“怎麼?霍姑娘想賴賬?”
微涼的玉镯子碰上顧衍的臉,順着霍青青的手腕滑下來些。
顧衍垂眸看着霍姑娘露出來的手臂,兩個瑩潤通透的玉镯子帶着暖黃的燈火,襯得霍姑娘的手臂越發白皙。
許是常年養得精細,霍姑娘白得很,骨架又小,一雙手腕子纖細得他不敢用力。生怕重了點就留下紅印子,他看着又得自己給自己論罪。
霍姑娘養得太好了,他還是怕到他這裡沒給養好。
“顧大人想什麼呢。”霍青青的指尖點在他唇畔,不經意間撩撥了一下。
她被顧衍攏住指尖,然後輕咬了一下。
“顧大人,你屬狗的呀?”霍青青想将手抽回來,奈何顧衍握得太緊,一時間隻得由着他。
顧衍看着霍姑娘指尖一點微紅的齒痕,這才覺得心裡舒坦了。
“誰叫霍姑娘把手遞來我眼前晃的?”
“顧大人,你怎麼耍無賴啊?”霍青青笑出聲來:“我記着賬呢,六千六百六十六兩,是不是?”
“是。”顧衍也笑笑:“字據我收着,免得霍姑娘賴賬。”
等入夜,霍青青覺得秋風正好,奈何顧衍總說秋風寒涼,出來就給她帶上一件薄披風。
“顧大人啊,我沒這麼嬌氣的。”霍青青垂眸看着顧衍給她系披風的手,有些無奈地擡手放在他手背上。
“我前日問了錦屏,她讓我别讓你受寒。”顧衍系好披風拉下霍姑娘的手握住:“霍姑娘,聽話些。”
“咳咳咳咳咳……”
一聽着這一連串的咳嗽聲就知道是陳之齊來了。
顧衍瞥過去一眼,果然見着陳之齊咳得臉紅脖子粗。
“陳爺爺,何事?”霍姑娘笑着道。
“我是來看看,這小子有沒有變登徒子。”陳之齊看着顧衍眼神銳利。
後者像是無知無覺,就拉着霍姑娘的手擺弄着。
陳之齊收回視線連連搖頭:“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陳爺爺。”霍青青無奈地又叫了一聲。
陳之齊這才擺擺手:“不同他計較了。”
“青青你不知,林豫那小子近日回了學宮将你和顧衍說得天花亂墜,我也一時沒看住。經兩月前那事,學子們都說想請你們也來。你們這不正巧也在青州就同意了遂才厚着臉皮把你們都邀來。”
“這個時辰趕來是跟你們說,拜月宴是在三日後,三日後的夜裡,青州學宮會擺上曲水流觞還有各色花燈。屆時,你們也可去遊玩。”陳之齊攏着袖子,說着林豫這小子懂事了,結果轉頭就在學宮裡開始當說書先生。
真是……
林映如今又不管他,無法無天得很。
再說南宮濯一事,陳之齊隻覺得可歎。當日他親自前往淇河南宮氏舊址的祠堂,将給南宮濯刻的長生牌供上南宮氏祠堂時,那祠堂裡還挂着當年南宮澈吊死的白布。
南宮氏一脈,最後還是斷了。
百年氏族南宮氏,就這樣斷了,最後竟落得門庭無人掃,隻存于朝廷裡的卷宗之中。
當真是,可惜了啊。
陳之齊看着眼前的顧衍和青青,秋風雖涼,這兩人卻如灼人的燈焰。
說得青青,是深明大義所做之事無不是為民請命。她自小就養在南方,愛往人多的地方走,學了一身各家本領認識許多人才會有兩月前的各路豪傑圍剿長生教。再說顧衍,也并非濫殺無辜之人,隻是身居指揮使之位,有諸多傳言。但他看着,此人是堪當大用,隻是需要人去陪着他走一條能破開浮世障霧的路,讓他不墜深淵,永行大道。
這兩人,看着也像那麼一回事。
隻是青青牽扯的人太多,靈玄子也曾同他說青青像是一根纏繞的線,将許多人系在一處。他也不知這兩人最後會走到什麼地步。但他陳之齊,在有生之年還想看到朝堂煥新,四海清平。
那便交予他們吧。
陳之齊走出月洞門,朝着霍青青和顧衍一揖,揚聲道:“那就等着青青和顧指揮使前來赴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