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學宮盛名已久,拜月宴更是文人所向。
伍行哪裡會錯過這個熱鬧,早早地騎着馬前來,跟陳之齊好說歹說要了個顧衍隔壁的院子住下。
伍行他自己雖任職錦衣衛,自認肚子裡沒什麼墨水,但他會吃會看。又覺着自顧大人跟霍姑娘整天粘糊在一起之後覺得顧大人越發奇怪,便決定住近些再看看。
可惜不巧,連着三日,顧大人都跟霍姑娘在學宮授課。伍行看來看去,霍姑娘閑來授畫一門,霍姑娘授課時顧衍就坐在旁邊瞧着,偶爾坐累了還出門一趟給霍姑娘取盤糕點過來,看得他牙酸。
顧大人這下不戴假面了,生得好也有不少學宮裡的小姑娘看。
但可惜,顧大人就喜歡盯着霍姑娘看,看霍姑娘要提筆了他給拿了墨在一邊磨。看霍姑娘要淨手了他給早早地打了水。看霍姑娘授課完他站起來跟霍姑娘一起走出去。
哪有這般授課的?
難怪陳之齊跟他叨叨說顧衍沒規矩。
等到了顧大人授射藝時,霍姑娘倒是沒個影子。
後來一問陳之齊。
陳之齊說霍姑娘總挑着射藝課業去找他論事,就是不愛看射箭。
顧大人似是不在意,授課到一半就随便點幾個人出來考了。
後來連着兩日,他都發現顧大人鬼鬼祟祟總挑下午時溜出學宮。他就一路跟,然後跟到……首飾鋪子。
第三日吧,顧大人授課時霍姑娘坐在一邊小憩,顧大人上着課呢,往霍姑娘身邊挪,挪過去随手引弓,射掉了伍行剛啃完的蘋果核。
伍行當場愣在原地,沉默地看向顧衍,最後撿起箭矢拿着箭尖上的蘋果核朝着顧衍豎起大拇指說了句:“顧大人,厲害。”
随後就聽着顧衍招呼道:“都别愣着,五十步和百步草靶,射中即滿分。伍行,你看着。”
接着就看着顧大人給霍姑娘緊了緊披風系帶,把霍姑娘抱起來。
伍行覺得,他不該出現在這裡。
……
三日後,拜月宴。
學宮裡早早地挂上花燈,在半山苑擺了曲水流觞。顧衍沒功夫喝酒,一直都跟霍姑娘坐在一處,給她添菜擺吃食。拜月宴裡,重頭戲要數河燈祈福。
青州學宮自有一條順山而下的溪流,每年拜月宴就會在這溪流旁吟詩作對,放下盞盞花燈寫上祈福心願放進溪流了看着它們順流而去,意為祈平安成心願。
此時空中月将圓,學子們三三兩兩聚集在溪流邊。
有人折扇一展,青袍風流,吟出一阙醉月仙。有人潑墨揮毫,借天上一彎月,學宮一簾燈火色,寥寥數筆勾出拜月宴長卷。
自然,也有學子揣着一張情詩遞予心儀之人,有姑娘接過一看,掩口輕笑又紅了臉微微點頭。
林豫和伍行熟一點,兩人坐在一處飲酒,然後看着那方的顧衍和霍青青離席。
顧衍握着霍青青的手,也一同并肩站在溪流邊,他蹲下來放出一盞花燈。
“顧大人寫什麼了?”霍青青也陪着他在這溪流邊,她的目光追着顧衍放出的那盞河燈。等着河燈再看不到,她才将目光收回來。
顧衍接過她的河燈,不經意間看見上面寫着幾個人名。
“南宮家如今隻餘齊家主年年祭奠,今日我備了許多河燈,也替他們一同放了吧。”霍青青與他一同将寫了人名的河燈放進溪流,随後又取出一展。
上面隻寫了兩個字——平安。
直到河燈随着溪流飄遠,顧衍與霍青青才站起身。
霍青青理了理她的裙擺,伸手扣住顧衍的手,然後嵌進他的指縫裡。
顧衍反握過來,與她十指相扣着在岸上慢行。
直至一棵挂了花燈的樹下,他才停下來,看着霍姑娘眼中盛了幾點燈火,落着三分月色。
幾乎是所有學子都看到,顧衍和霍青青站在一邊樹下,靠得極近,随後大名鼎鼎顧指揮使就被霍家那個霍姑娘給推開了。
顧指揮使不僅沒生氣,還幾步追上去,然後轉頭看着他們一挑眉。
學子頓時寒暄起來,看天的看天,論詩的論詩。
顧衍一路跟着霍青青,直到霍青青停下腳步轉身看着他:“顧大人也不怕我把你拿去賣了啊?”
“那得看霍姑娘能不能賣出去了。”顧衍笑笑,跟上來幾步把她的手握緊:“賣不出去就隻能賴着霍姑娘了。”
霍青青另一隻手按在顧衍胸口将他推開些:“顧衍,剛才那是登徒子行為。”
“行,聽霍姑娘的。下次不敢了。”顧衍無奈得很,方才那不是一時情動嗎,然後氣氛正好,看着霍姑娘就沒忍住想做點什麼,就……低頭想……
這不……也忘了背後一堆人看着,摟腰的手也沒聽他使喚。
霍青青看着他這模樣氣早消了,其實他也沒做錯,就是衆目睽睽下,她也着實是沒好意思。她膽子大,也沒這麼大。
顧衍心知是自己錯了,低下頭跟霍青青低聲道:“霍姑娘,還生氣嗎?”
這方暗一些,花燈與月光交錯朦胧着給顧衍映出一圈光塵。霍青青歎了一口氣,擡手勾住他的脖頸,就在這燈火掩映下吻在他唇上。從淺嘗辄止到顧衍被她撩撥反守為攻,她生疏顧衍也生疏。
顧衍一點點輾轉在她唇齒間,壓着自己的力道小心翼翼地探尋。
直到霍青青擡手将他推開半步,他才垂眸看着隻到他胸口的霍姑娘:“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