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晨起,錦屏在外間讓人搬動一應物件。
顧衍掩了門出來,正撞上錦屏。
“這是做什麼?”
顧衍看着滿院子又是擺屏風又是架高台不明所以。
錦屏看着掩上的房門,沒聽見裡面動靜,才道:“今歲中秋時姑娘沒回來。這是,給姑娘補的團圓夜宴。前些日子府裡人都悶着頭在給姑娘排演些逗趣的雜耍,紮了不少花燈。”
末了,她見顧衍一身清閑,便随口問了一句:“不若顧大人也來幫着挂些彩綢花燈?”
這些時日裡,顧衍把自家姑娘照顧得好,人人也都瞧在眼裡。霍府衆人也都對顧衍另眼相看。
本想着顧衍這人雖然緊着姑娘,但也非那等好說話的主,此問也是随意問問。
未曾想,隻片刻就聽到顧衍問怎麼做。
錦屏也沒客氣,招來兩個正在院裡搭着梯子挂花燈的小丫鬟。
“顧大人跟着她倆就是。”錦屏又瞧瞧霍青青緊閉的房門,歎了一句:“也不知姑娘今日何時醒,若是早些還能去郊外山寺裡祈個福。”
“哦?郊外那山寺有什麼說法嗎?”
“山寺裡的許願箋說是隻贈有緣人,但得親自前去求。”錦屏接過送來的彩綢,清點了一遍數量,抱着彩綢便要走:“隻是那山寺,一年才開一次門,開一次也就小半日,傍晚後怕是就關上了。姑娘幼時去過一次後就被送到南方養着,也不知姑娘那時寫的什麼箋。”
她說完跟顧衍告了句退,說是今夜裡還有許多事要做不好再耽擱。
顧衍點點頭,轉身便跟方才那倆小丫鬟去挂花燈。
霍府院子大,霍姑娘這方院子裡挂滿還得走一段往後院,後院走完挂滿了,還有前院。
雖已快至冬日,霍府内卻還是有勃勃生機。
錯落着的假山池藻亭台樓閣,被彩綢和花燈一映,更添幾分盎然。
那時在青州學宮拜月宴上也是這般花燈錯落,映了銀月微光。
顧衍将手中最後一個蓮花燈挂上,看看時辰,已過了午時。
他将自己一身暗色騎裝理了理,複又去霍青青院子裡坐上一陣。
此刻青青還未醒,霍十一和辰砂就守在門外。疾風驟雨在他們肩上,各自站一人肩膀。
房前侍衛,四個。
顧衍看着疾風驟雨朝他張開一邊翅膀示威,不由哼笑一聲,低下頭去盤玩腰間一枚青玉墜。
這枚墜子是昨日裡青青取來給他系上的。
說是她在南方挑來的玉石,莊子上時閑來無事便畫了個花樣子,自己動手略打磨了。
如今正好瞧見他少個配飾,便贈他做個佩玉。
玉墜入手微涼瑩潤,同青青腕上那兩個镯子一般無二。上面隻簡單镂刻了幾卷祥雲奔流,并無其他紋樣。
霍姑娘是當真愛玉石,妝奁裡金銀珠寶少,唯有玉石打的頭面多。佩環箱子裡也是各式各樣的玉石。
初時打開,他還驚了下。
他還是第一次瞧見姑娘家這麼多樣子的首飾钗環。
那時,霍姑娘見他看呆了去,還伸手輕輕拍他的臉道了句顧大人醒醒。
霍姑娘這些時日雖不出門,但每日裡都會绾上松散些的發髻,在屋中練字看書或是出來院子裡同他一起走上些時候。
霍姑娘總喜歡将妝奁裡的首飾頭面拿給他挑,笑問他今日戴什麼。
他總要拿那根金簪,霍姑娘就總盯他半晌。
可是,霍姑娘戴金簪也好看。
瞧着霍姑娘這時辰也未醒。
顧衍在院子裡又坐了些時候才起身。
他隻走時跟錦屏打了聲招呼便往自己府中趕。
錦屏覺得稀奇。
這麼些時候,顧衍向皇上要了好幾次休沐,初時還稍稍避諱着,呆不了多久就回去。
後來便索性宿在霍府。
霍老爺初時見他宿這裡,面色不可言喻。
就跑去跟自己爹倒苦水,完了這兩人沒人管着,夜裡喝了個爛醉。
有一日顧衍夜裡來,正巧撞見喝醉的霍老爺,那夜裡可熱鬧。
除去姑娘的院子,其餘地方都被鬧騰個遍,驚得府中的貓狗竄了一院子。
後來才知,那夜裡霍老爺喝醉了酒,随手取了一根丈長木棍就說要跟顧衍理論理論。
那夜裡顧指揮使也是趕巧了。
他剛來就撞見提了木棍的霍老爺。
兩人園中對看半晌,霍老爺那棍子掄得像大錘。顧指揮使一時隻得跑,這若打了就是他的不是。
顧衍這般人,哪怕被打都要夜裡宿在霍府。
今日竟想起出去了嗎?
錦屏若有所思半晌,最後也沒想出什麼便索性不想了。
反正顧衍這人如今也算得能湊合看看。
……
霍青青今日醒得遲。
往前幾天,夜裡都未曾睡太好。
今日好太多了,算是将前些日子未睡的覺給補回來點。
隻是奇怪。
她醒來沒看到顧衍。
但轉念想想,這才過去一月顧衍就已經将休沐日過完。
許是有公務堆着了,要他去做。
霍青青喚來錦屏,梳洗打理一番,看了钗環半晌,自格子裡取出那根金簪。
今日是月白繡銀的衫裙,配金簪也無礙。
錦屏笑說那根白玉流雲也好看,霍青青笑着微微搖頭:“一根就夠了。”
等錦屏绾出一個較往日繁複些的發髻,又覺得發髻太空。便隻得翻出一盒子白玉鑲金的頭面挑出兩三小件來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