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在霍府門前勒馬。
他輕巧地翻下馬,拍拍破月的背。破月會意,自己踏進霍府找飛雪去了。
門房見是顧衍,也并未攔他,隻說因着前些日子走了幾番宴席,姑娘有些累着了,這個時辰還未起。
顧衍點點頭,思來想去又覺着自己這一身沾染了塵土,方才該一并換了。
他朝霍姑娘的院子看了一眼才走出霍府。
等他回了顧府,才見宋無憂在府中,他挑眉道:“你來府中,所謂何事?為何沒在鎮撫司?”
宋無憂憂心忡忡地遞予他一封密報:“是伍行。前些日子陵水動蕩,我們安在陵水的人折損了十餘,他便先行帶人去查了。這封密報,是前日傳回的,也不知當下如何了。”
“陵水?”顧衍面色一肅,接過密報拆開。
陵水是險要之地,霍清風的青騎便駐紮在離陵水不遠的滏南關。若是陵水動蕩大,他定然會留意。
可方才影呈予他的朝事中并未提及陵水。
顧衍心中一凜,如此說來,這些人恐怕是沖着他手下的人來的。
密報所說,伍行一路追查,查至滏南關才斷了線索,這一路上遇到許多舉止怪異的人。可是一時,又毫無頭緒。
既是伍行親自前去,那他定然是知道了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
“你将那邊傳來的消息整合成卷宗送來霍府。”
話落,顧衍又覺不妥,他叫住宋無憂:“算了,你同我回一趟鎮撫司。”
“那霍姑娘那邊……”
“此事與她無關,你莫多說話。讓他們嘴也嚴點,我晚些書信一封留予她。若是陵水危急你且調人随我走一趟,切記莫讓霍姑娘知曉。”顧衍打斷他的話,若是陵水危急他恐怕還得趕緊前去。
“可若是霍姑娘想查,老大,你也瞞不過啊。”宋無憂跟在他身後無奈的很。
陵水離滏南關本就近,若是鬧大了又如何瞞得過霍姑娘?
且不說十三樓遍布大煜消息靈通,就是那方駐守的霍清風定然也會前往。
顧衍歎出一口氣:“那便能瞞幾時算幾時,霍姑娘如今累不得,便别讓她走遠路。”
“她這些時日可還好?”
宋無憂心底暗說顧衍當真是一門心思都是霍姑娘,嘴上答道:“霍姑娘這些時日養好了不少,春日才常常進出霍府。年節時候,她還請了我和伍行上霍府喝酒。”
顧衍微微點頭,他家青青想來還是将他的話記着的。
等二人到得鎮撫司,宋無憂看着翻看案宗的顧衍,猶豫再三還是大着膽子問道:“老大,你不去看看霍姑娘嗎?”
顧衍才壓下去的情緒又被他翻出來,他握住案宗的手收緊,将許多話壓了又壓,才緩緩道:“若是陵水當真危急,我去見了她之後如何能走?”
他将一摞文書收起來,又将别的案宗整理好。
陵水一事,那些人像是憑空出現一般。
伍行傳回的密報字迹淩亂,可确是他的字迹。
他說陵水恐怕有長生教餘孽,且是沖着錦衣衛來的。
那十餘人都是顧衍安在陵水兩年餘的親信。
因陵水地處南羌邊境,這等邊關城池較為特殊。雖有雁将離守關,但也需知曉動向。如今傷的便是他的手眼,他如何能坐視不理?
再者,這十一人也都是有名姓牙牌的錦衣衛中人,他須得上報聖上後再親自前去陵水。
十一人……
顧衍将手中案宗擲在桌上。
長生教到底想做什麼?僅僅是擾亂民間為自己造勢?那宋世榮如今在朝堂上還稍稍消停點,它們卻又起來了。
當真是不讓人好過。
許久,顧衍提起筆,落筆時又猶豫,思量許久,他終是隻寫了在那世外谷時毒醫同他說的話。
他寫完才松了一口氣,那便就寫這一頁罷。
待晚些,便該差人給霍姑娘送去了。
他家霍姑娘太聰明,他不敢寫太多,怕她看出些别的東西。
顧衍将筆收好,他恐怕要親自去一趟陵水。
若當真是長生教餘孽,那他便動手清理了。
若不是,那他也要為那些死去的兄弟們讨一個公道,給他們一個交代。
……
信比顧衍先到霍府。
顧衍輕巧地翻上圍牆,便見霍姑娘卧房裡還點着燈。
橘色的燈火映出一個輪廓模糊的人影。
顧衍能看出來,今日的霍姑娘還未拆發髻。
她绾了一個松些的發髻,拿着一頁紙坐在窗邊的桌案上。
霍姑娘總愛穿輕便簡單的衣服,尋常裡出門也不愛繁複的配飾,在家中時也是如此。
霍姑娘還是應當在霍府裡,閑來無事時逛逛園子,在霍府中随意走走。霍府比他那顧府好許多,沒那麼冷清。
顧衍這一看便是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