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急做什麼,天黑前咱們肯定能到曲河縣。”
處理了那些匪徒,竹岐便一反常态讓長疏去休息,自己駕車。
奈何他趕路太急,她被颠得根本睡不着。
她并不知道,竹岐要盡快趕到下一個驿站将信送出去。
燕君堯出發漠北前,至少要把這些不利情況盡可能多的掌握,才好心中有數,早做打算。
剛過正午,他們已到驿站。
長疏牽着馬去喂,等竹岐回來時,她正坐在馬廄旁的石台上,透過指縫看午陽。
“你說這次大烨打得過匈奴嗎?”
竹岐躍身上去坐在她旁邊,打開折扇搭在額前遮光:“前線的境況咱們又不知道,難說。”
實際上,大烨幹旱兩年,本就民生凋敝,加之皇帝敏感多疑,清算不少勳功良将,如今行兵作戰的能力已是大減。而官員貪腐,民心不齊等因素,又是行軍打仗的大忌。
匈奴大約也是看準了這個時機,才大肆進攻,特别是前一陣汴京剛下過雨,邊線便傳來敗退的消息。
定是匈奴怕大旱一過,大烨元氣恢複作戰更難,于是加快了進攻的步伐。
長疏很快意識到:“這麼說來,汴京隻怕也有匈奴那邊的細作,不然降雨緩旱的事,他們不會這麼快就有反應。”
午後陽光正暖,卻烘不透北風中的冷意,長疏跳下石台,過去安撫地摸了摸馬兒。
“還好你不用跟着去戰場,随我們去蘇州定是吃香喝辣,過好日子。”
馬兒嚼嚼谷草,打了個響鼻。
傍晚,二人到了曲河縣,找了一家還算幹淨的客棧住下。
聽說兩人是汴京來的,竹岐出手又大方,客棧老闆極盡奉承照顧。
“二位爺,咱們就住西間的上房吧,東間住了幾個外域人。”老闆特意壓低嗓音:“雖然穿着咱大烨的衣衫,我瞅着那相貌舉止定是匈奴人。”
兩人對視一眼,竹岐狀似閑聊又問:“這離匈奴也有幾百裡地,他們跑到這做什麼?”
掌櫃的壓下嘴角,四處張望一下,才湊過來:“肯定不是好事,他們一夥人分散在幾個客棧,這曲河縣的大小住店基本都有他們的人。”
“少說也有百十号。”
“而且我聽說縣城外頭這幾天也多了不少匈奴人。”
這麼多人聚集在一個地方,必是有重要行動。
曲河縣是汴京城外第一個縣城,無論南下還是北上,均會途經此地,待出縣後再分行南北。
竹岐問掌櫃要了封乾府的輿圖,回到廂房便專注的研究起來。
曲河縣歸屬封乾府,縣外二十多裡地有一處狹道。
那裡是前往北方的一處險地,名叫風嘯谷。
谷内陡壁懸立兩側,風嘯烈烈,隻有一條兩輿寬的車道南北貫穿。
最适合劫道伏擊。
可匈奴人在此潛伏,是在等什麼?
長疏見他半天不說話,也跟着看輿圖。
“你可是想到了什麼?”
竹岐的手指在風嘯谷點了點:“明日我們暫且再歇一日。”
長疏意會:“好,那幾個匈奴人,我會盯着的。”
幾個匈奴人很少出門,飯菜都是小二送到廂房,但盯梢截信之事對長疏來說并非難事。
翌日臨近傍晚,長疏在東街的拐角處發現了他們的接頭地。
幾波人一同看完一封密信,又低聲交流一番,便四散離開。
信上寫的什麼長疏看不見,就算看見她也不懂,他們說匈奴話,信自然也是匈奴字。
她跟上其中那位拿信的。
前街搭了個戲台子,路上圍滿了看熱鬧的人,那人路過時被推搡着擠來擠去,噔時眉眼橫直有些惱怒。
長疏就是這個時候湊上去,不動聲色的從他身邊走過,等出了人群那封密信已到手。
她回去将信交給了竹岐。
展信果然是匈奴文,長疏試探着問他:“你可能看懂?”
竹岐輕笑,将信收好示意她準備出門。
“我看不懂,自然有人能看懂。”
天已擦黑,前街不少商鋪都關門了,顯得有些清冷蕭條,長疏擡頭看了看匾額上方,繼續用力砸門。
“明明二樓亮着燈,還不來開門。”
竹岐無奈地搖搖頭:“你都快把人家門卸下來了,誰敢來開門,怕以為是催命的呢。”
長疏惱怒地踹了一腳:“不用力他們聽不見怎麼辦?”
“吱呀”一聲,樓上的窗開了半扇,一個略有發福的中年男人探出頭來。
“小店打烊了,别再敲了。”
竹岐仰頭,摸出一錠銀子舉到眼前:“有筆買賣,掌櫃的可否下來商談一下。”
“不談不談。”那人擺擺手又将窗關了。
見狀,竹岐故意拉長語音:“哦,那就隻好讓我這小兄弟把門闆卸了,再進去談了。”
“你不知道,她力氣可大得很。”
兩人靜等了一會,很快門後傳來門栓挪動的聲音,剛剛樓上的男人面帶怒色,喪着臉讓他們進了店。
長疏四處打量,店内大部分都不是大烨物産的東西,有南羌的染料,姬胡的編織品,還有匈奴的猛獸飾件。
看來找對地方了。
竹岐緩步逛了一圈,滿意的點點頭,将懷裡的密信拿出來。
“掌櫃的既做外邦買賣,想必也識得一些他們的文字,這封信勞煩看看是什麼内容。”說着他将信和銀子一齊放到櫃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