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撲哧”笑出聲:這小子隻怕想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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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燕君堯一行終于抵達前線駐營地。
軍中副将李乾前來彙報軍情,長疏與竹岐便先去營地裡逛逛。
下西沙是全宵城外一處連坡,坡下十裡開外便是匈奴軍陣。
竹岐站在軍營最外的樓觀旁,連連搖頭。
“這李乾果然是個草包,排營壘兵皆是不精。”
長疏并不懂行兵作戰之道,暗衛做的皆是單槍匹馬入險的事,從未學過兵法戰術。
“那如今,情勢可否還來得及扭轉?”
竹岐歎氣:“來得及,就是需要些時日,隻怕匈奴并不給我們這個時間。”
“不過好在你勸動了他帶着咱們來了,不然憑他一人之力,難保有想不周全的地方,如今有本公子相助,當是事半功倍。”
他的自信言論并沒有讓長疏松懈半分,她憂心忡忡直到入夜,才見李乾從主将營帳出來。
她想去找燕君堯,卻見他很快出帳,前往最近的樓觀。
潘仁跟在他身後,看見長疏匆匆來說了兩句話。
“王爺今日怕是沒空再見姑娘了,姑娘還是早些歇息去吧,你的營帳就在主帳後方。”
接下來的幾天,長疏也鮮少能見到燕君堯,軍務繁忙,他忙着排營練兵,緊固防線,勘查敵方防禦弱點,每日用餐時間都沒有。
長疏實在無事,去了兵營馬場,選了一匹棕色高馬,揚鞭繞場溜了幾圈後,她覺得有些奇怪。
這馬看起來強壯健碩,可跑起來後勁嚴重不足,到後來竟氣喘噓噓。
她又換了一匹馬,竟比那匹有過之無不及。
這樣的馬上了戰場,可還會有戰力,這馬又為何會養成這樣?
她将這事講與竹岐聽,很快燕君堯得了消息,也來了馬場。
這幾日,他隻來清點過馬場的馬匹,長疏察覺到的那些細節,他并沒有時間去注意。
此刻他站在馬場旁,見長疏正在馬廄前仔細翻看馬槽裡的材料,不時抓起一把放在鼻子下。
燕君堯也拾起一撮,聞了聞:“有什麼不妥?”
長疏蹙着眉,眸中思緒流轉,略一搖頭:“我說不出,但這草料中隐約有一種酸悶的味道,這不太常見。”
她擅制香,嗅覺本就比一般人敏銳,竹岐與燕君堯雖也試探着聞了,卻沒有察覺到她所說的異樣。
“你覺得馬匹的問題出在這草料上?”
她放下草料,壓低聲音:“是不是這的問題我不知道,但我們可以試試。”
燕君堯揚眉:“你是說換掉飼料?”
她否認,眼神與他略一交接,燕君堯便大概領會了她的意思。
“你不信這草料有問題,我的鼻子分得百千種香料,我能聞不出?”
她的聲音回蕩在馬場,遠處幾位飼馬兵聽得聲音,立刻奔過來跪地行禮。
“回主将,我們的草料皆是從城中專線運來,精挑細選妥善保管的,不會有問題。”
燕君堯略一點頭,擡手示意他們起身。
“我看這馬場的馬長得膘肥體健,不像你說得有問題,不過為保萬一,明日去全宵城裡請個老獸醫來看看這馬是否真的有礙,順便看看那料草。”
是夜,長疏潛在馬料倉後,半夜果然有一人鬼鬼祟祟進去,半個時辰後将一隻大布袋拖出了馬料倉。
長疏跟在他身後,走出營地幾裡地後,他才将袋子挖了個坑埋了。
又向西行了半盞茶的時間,他終于在一處窪地邊的大石頭處停下,并在上邊刻了些什麼。
四處張望後,又原路折回。
營中自有原來就安排好的人堵截他,人贓并獲他沒得狡辯。
隻是,本想跟着他順便揪出他背後的人,如今倒是撲了個空。
石頭上刻了幾個奇怪的形狀,既不是字也看不出是什麼圖,大概是私下約定的符号。
長疏記下了樣式,又磨平石頭上的痕迹才回了營地。
那細作已被綁起來,竹岐正在一排器具上挑挑揀揀。
“你說用什麼能撬開他的嘴?”
長疏走近,将她拓下來的圖形舉到那人面前。
“說這是給誰留的,說得什麼?”
“沒留給誰,也什麼都沒說。”
話自不會這麼容易問出來,但竹岐幾種重刑用下去,他竟仍不改說辭。
後來長疏意識到,是他們想當然了。
她帶着那張拓下來的圖案,去找燕君堯。
“消息已經傳出去了,但是我們沒辦法追蹤到對面,線索已經斷了。”
燕君堯桌案前是成摞的軍折,他終于停筆擡起頭來,看了眼那圖。
“此話怎講?”
“他們約定的是,隻要情況有變,便去約定地在石頭上刻字留信,但留什麼不重要,因為留這個動作就說明,計劃敗露。”
“而無論我們發現與否,消息都注定會傳遞到對面,哪怕我抹去他刻下的圖形,抹去的動作也會在石頭上留下痕迹。”
“甚至給他們多了一層消息,計劃敗露,且線索被追蹤了。”
燕君堯握着筆的食指輕點了幾下,勾唇冷笑。
“既然他們喜歡背後動作,本王便陪他們玩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