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不要猶豫,石階出現的第一時間就要過去。”
一路均是他先走,此刻卻突然這樣叮囑她,長疏自然心有疑慮,但見他神色冷肅,便知道這樣安排定有他的道理。
她繞到他的身前,接過他遞過來的火折,提氣向前躍到下一個石階上。
這次兩邊石階的距離明顯比之前的遠些,長疏剛站穩腳跟,前方平靜的水面便震動起來,随後果然出現一左一右兩個石階。
她未曾猶豫,直接跳上左邊的那個。
然而等她再回頭,身後那五個石階全部消失了。
長疏立時擡頭看向燕君堯,卻見他并無半分驚訝與惶恐。
“這……怎麼回事?”
他語氣淡定:“接下來需要你一個人往前走,我會告訴你選擇哪個石階。”
“如果你信得過我。”
此刻她不信也得信。
接下來,每一次燕君堯都能準确的選出正确的石階,長疏隻需按照他的提示走。
終于到了最後一階,再後面便是對岸。
長疏将火折照向身後,卻也隻能看到一點烏黑的輪廓,燕君堯此刻已完全隐入黑暗之中。
“你面前應該有四個石階,選最右側的即可。”
長疏得了指令轉過身來,踏上最後一個石階,接着她卻并沒有直接邁上對岸。
“我上岸了,你怎麼辦?”
半晌,他沉靜的聲音才從身後傳來:“你且上去,再将對岸的情況告訴我。”
長疏依言上岸,她就着火光仔細觀察這邊的環境。
入目便是一堵石牆,長疏順着牆壁不斷用手敲着,試圖找到暗門之類的地方。
然而整面牆都是實心的。
“這邊離岸不足十步就是一面石牆,牆上也沒有暗門。”
她又轉過頭來,這才發現在牆的最角落處,三個石墩并排而放,每個石墩上還放了一塊不小的橢圓形鵝卵石。
“是要把這幾個石墩擺在哪嗎,還是擺鵝卵石?”
燕君堯并不能看到這邊的情況,便問道:“石墩大概多大多重?”
“高度剛及膝 ,大約有府前的門柱粗細,至于重量……”
她剛想去推一下試試,他的聲音便傳來。
“不必試了,站到石柱上看看牆上有什麼。”
剛剛她确實未曾仔細看過上方,于是這次她湊近石壁,這才發現上面竟有幾行小字。
“四極俱荒,九州戗裂,天不共與,地不載民。”
“這是什麼意思?”
這次,燕君堯并沒有馬上回複她,長疏以為他沒有聽清,剛想再念一遍,就被他的話打斷。
“将這三個石柱全部打碎。”
打碎?
如果他說得不對,那麼打碎的石柱可是無法還原的,到時候他們便真的會一直困在這裡了。
長疏遲疑,卻還是拿起石柱上的鵝卵石:“那我動手了。”
這次,燕君堯并未回應她。
她依次用三個鵝卵石砸碎了三個石柱。
最後一聲碎響後,旁邊的水潭發出巨大的水流翻滾聲音。
長疏轉頭,才發現原本深不見底的潭水正急速下落,連帶着水中的石階,一同落入池底。
岸邊逐漸顯現出一條通往地步的悠長石梯。
“這出口,竟然在水底?”
她意外地開口,卻驟然想起那石階沉底的話,燕君堯豈不是也一起……
“公子?”
她匆忙喊了幾聲,均無人應答,于是立即順着石梯快步往下走。
石梯大概有幾十階,直達底部一片平坦的空間。
長疏穩住心态,她已經看到左前方的出口,但燕君堯仍舊不見蹤迹。
腳下皆是泥水退盡的黏膩痕迹,她循着潭底又走了一會,終于在一處邊緣的角落發現了躺在那的燕君堯。
匆忙跑過去,才發現他緊閉着雙眼,似乎十分痛苦。
“你怎麼樣,可有受傷?”
她将人扶起來靠在肩上,燕君堯這才緩緩睜開眼。
“沒想到這潭水這麼深……”
方才她砸碎所有石柱的瞬間,燕君堯腳下的石階便沉入水底,他被潭水裹挾着急速下降,中途幾次不知撞到了什麼,直到水流全部褪去,才停了下來。
此刻不過開口說了句話,胸腔便激起巨大的疼痛,一股腥甜溢上喉舌,随着他壓抑不住的咳嗽,血流了出來。
長疏心下一驚:“你是不是知道留在原地會有危險?”
他擡起袖子擦幹嘴邊的血迹,無聲苦笑。
“我亦非全知全能,如果真知曉有危險,就留你在那了。”他若無其事地瞧了她一眼,“你若想走,出口就在那。”
“可以不必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