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你又用自己的血救了他。”
“他要我解了你們身上的雙姝草。”
茶終究是太燙,長疏放下茶盞,看向他:“能解?”
“當然。”竹岐快速望了眼床榻的方向,“隻是,此時解于他有害無益”
“你要不勸他等等?”
長疏搖搖頭:“他想要什麼,我都隻會配合。”
這話像是從前長疏會說的,可事卻不像她會做的。
竹岐狐疑地打量着她,湊近問道:“你不擔心他的身體?”
“我更關心你要怎麼解。”
他自覺沒趣地撤回去:“那還不簡單,取雙姝草的根莖,依然用你倆的血作引,煎藥服用即可。”
話音剛落,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他又猛地拍了下腦門。
低頭匆忙找到收銀針的木盒,順手放到長疏面前。
“我得回城一趟,你每隔一個時辰,依次給他的中脘、氣海、天突穴施針。”
“藥潘仁會按時送來,記得讓他喝了,我最晚明日就回來。”
他大步走到門邊,又突然回頭。
“如果他遇到什麼緊急情況,記得雙姝草還沒解,你的血依然有用。”
說完人就推門離開了。
接下來的一整日,長疏都按照他的交待去做,燕君堯狀态倒是平穩,隻是人一直未轉醒。
入夜,長疏再次為燕君堯施針,穴位皆在胸前背後,她隻能褪了他的衣衫。
剛找準穴位下了針,就聽得一聲沙啞的輕咳在一旁響起。
長疏轉頭,才發現燕君堯竟醒了。
“我當是誰下手這麼重。”
見他精神尚可,還有力氣說笑,長疏直起身解釋。
“竹岐說他城中有事,我亦不擅長這些,隻是他囑咐了不得不做。”
“我又沒說什麼,你倒是急着摘幹淨。”
因竹岐說了他需要靜養,是以屋内隻有她在,白日連方淩想來看看也被潘仁攔在門外。
長疏斟了水端來,将他扶起來喝了幾口,随即又将他身上的針拔了。
“長疏,你可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他沒來由的話,讓她收針的動作一頓:“公子問這些做什麼?”
“長疏自是追随公子,何來想去的地方。”
燕君堯也不再追問,隻是看到她手腕處的紗布,唇又繃緊。
長疏幫他理好衣衫,又扶他躺下,卻不見他有要休息的樣子。
一雙眼瞧不出情緒,就這樣默默地瞧着她。
不得已,她打破了沉默:“公子是如何破解密室裡那些機關謎題的?”
水潭密室入口處上方有一朵佛陀蓮,花瓣與花心的數量就是規律提示,上面有一句印提藏語的箴言,暗指了密室出口所藏位置。
隻不過長疏未曾注意到。
而棋局密室,則是因為她無意提到了那股香氣,使得他意識到那是間限時密室,如果不盡快出去,人将會神志混亂渾身無力,困死其中而不知。
要解開棋局需要耗費大量時間,不可能是出去的關鍵。
“所以,你就去看了另外那個不起眼的石榻?”
“是,湊巧它就是密室的出口。”
她其實還想問,為什麼最後他不肯跟自己一同出來,可燕君堯突然沉眉抿唇的樣子讓覺出不對。
他的手背經絡凸起,默默攥緊,似乎正承受着某種痛苦。
長疏上前卻并不敢貿然碰他。
難道這就是竹岐走前提起的緊急情況?
還沒等她多想,門外傳來潘仁警惕的聲音:“什麼人?”
與此同時,燕君堯卧房的東西窗皆被人破入,門口有潘仁在抵擋,但門也已被踹開。
幾名黑衣人入室後掃視一眼,便沖他們所在的方向而來。
那些人目标明确,一招一式皆是殺意,長疏立刻回身抵擋。
此時她手中沒有兵器,徒手擰斷一人胳膊後,又躲過另一人的刀鋒。
手刀砍向那人的手腕,奪下他的刀橫在身前,此刻她才略微松了口氣。
方淩應是聽到了聲音,想來幫忙,卻被門外的黑衣人拖住了腳步。
這些人武功不低,且此次來的人比上次還要多,行宮中的守衛并不多,等他們前來救援并不現實。
若一直在房中,隻怕他們二人将成為甕中之鼈。
長疏略一思索,趁對方不注意,腳尖勾起旁邊的圓凳踢過去,随後轉身拉起燕君堯,飛身從旁邊的窗戶飛了出去。
于房上粗略看了眼,院内外至少有幾十個黑衣人,此刻守衛已趕來應對,她必須先找地方安置燕君堯。
她将燕君堯護在身後,注意力皆在下方一衆黑衣人身上,直到身後的人突然向她左後方挪了兩步,接着一聲悶哼傳來。
長疏轉身:“公子,撐着點。”
然而回應她的是噴薄而出的血迹。
夜色中,燕君堯的臉比之月色還要冷,不斷有血從他的唇角溢出。
他閉了閉眼,緩緩說了聲:“好。”
而他的後背,一隻箭深插其中。
那是剛剛沖她而來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