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裡說，睫毛在陽光中抖動着，吐露真正的心聲。

程之遙說：“太好了。我恰好覺得你做的咖啡味道很不錯，所以想過來嘗嘗。”

李衍手裡的杯子差點掉了。

他趕緊拿穩杯子，偷偷看了一眼學姐。

學姐邊喝咖啡邊往四周望着，似乎沒注意到他的失态。

李衍松了口氣。然後在學姐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抿着嘴笑了起來。

學姐喜歡我做的咖啡。學姐是為了喝我做的咖啡才過來呢……

他又害羞又甜蜜地想。

“不過，你還打着好幾份工呢，每天早晨都要過來，不覺得辛苦啊。”程之遙說着，又轉過頭來，問。

李衍趕緊藏起臉上甜蜜的笑。

“不辛苦的學姐。”他認真解釋，“我又找到了一份家教的工作，加上做助教的那份錢，已經足夠負擔生活開支。所以食堂那份兼職已經辭了，沒以前那麼辛苦了。”

程之遙奇怪：“那怎麼不連這裡的工作一起辭掉呢？”

李衍的臉一下子更紅了。

“因為、因為這裡陽光很好。我在，曬太陽……”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紅着臉低頭擦杯子，不敢看她。

“原來是這樣啊。”程之遙笑，低頭欣賞着拉花，“我還以為你在這裡特意等我呢。”

李衍手裡的杯子差點飛出去。他的心重重跳着，無措地望向她。

“小心啊。”程之遙幫他把掉在台面上的杯子擺正，看着他的臉，好心地問：“你臉怎麼這麼紅啊，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李衍說不出話，隻能把兩隻眼睛望住學姐，想确定剛剛那句是自己聽錯，還是真的被學姐看出來，自己是特意在等……

可是學姐的表情是那麼正直，似乎真的在關心他的健康，沒有一點點暧昧。

那是确實是聽錯了吧……

李衍突然很懊惱。自己一遇見學姐，就會開始多想，自作多情……

“沒事吧。不會發燒了吧。”程之遙說着，就要伸手去摸他額頭。

額頭被手觸碰到的一瞬，李衍稍稍向後躲閃了下，瞪大了眼，受寵若驚地望着她。

蓬松柔軟的頭發，白皙绯紅的臉頰。瞪得圓圓的漂亮眼睛裡是烏黑清透的瞳仁，映着她的身影，像隻受驚的小白兔。

程之遙笑了下，縮回手，不動聲色撚了下指尖。

“不舒服要及時看醫生呢。”她一臉誠懇建議道。

李衍手忙腳亂拿起旁邊的書，打開，遮住自己绯紅的臉頰。

“我、我沒有不舒服！”他一邊做出認真看書的樣子，一邊在書本後大聲争辯。

程之遙說：“你書拿倒了。”

李衍一僵，又手忙腳亂地把書翻轉過來，繼續擋着自己的臉。

程之遙憋不住笑瞥了他好幾眼，然後正正神色，假裝什麼都沒注意到地問：“這麼認真。讀的什麼書呀？讓我看看？”

李衍手忙腳亂就把書放下，推到她面前，全程不敢看她一眼。

程之遙低頭，念出封面上的書名：“‘魯迅文選’？你喜歡魯迅呀？”

李衍整個人立正挺胸，紅着臉眺望遠方：“還好吧。我就、就随便看看……”

他突然想到，這種時候，應該讓學姐看到自己現在跟過去不同了，自己現在在不斷前進向學姐身邊的學霸和學神靠攏，變得更有内涵了。

所以他趕緊補充了句：“就是沒事翻一翻，感覺自己收獲了很多，比如思想，内涵什麼的……”

程之遙卻忽然來了興趣。

“哦？是嗎？那你都從中收獲了什麼思想和内涵呢？”

李衍慌了。

因為他并沒有覺得自己思想跟内涵有什麼實質性的增加！

他知道魯迅是思想家，思想很深刻，他也想變成思想深刻的人，所以就去讀魯迅了！可是他獨來讀去，深刻的思想沒有領會，隻覺得裡面的故事都講得很有趣，朗朗上口，什麼故事新編呀什麼朝花夕拾呀都好有趣！至于雜文什麼的他又看不懂，于是就當故事書看起來了，覺得還挺有趣的，也就全然忘了學習什麼深刻思想了。

現在學姐問他，他可是一點都答不上來！腦子裡全都是很淺的東西，比如“這個故事我覺得好有意思好幽默呀好新奇呀”什麼的，可是談到魯迅怎麼能聊這些呀！他窘極了，隻怪自己平時不用功，把思想全都丢到九霄雲外去了！

他紅着臉，搜腸刮肚憋了半天，沒有憋出半點思想。

最後他隻能放棄了。

“對不起學姐……”他因自己的虛榮而滿懷愧疚，羞愧地低頭承認錯誤，“其實我并沒有什麼收獲……我隻是覺得裡面的故事好看，于是全挑故事來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