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三教,美學原理大課,教授正在點名。
陳蕭答到不久,南薇慌慌張張敲門進來。
在黑壓壓百十來人的目光中,跑到教授身邊遞去一張紙條,一老一少在花名冊裡面翻找,而後教授點點頭,南薇笑嘻嘻地跑到階梯教室後面,在靠窗老位子找到陳蕭。
點名環節還在繼續。
南薇擺完她那堆文房四寶,從筆袋裡抽出一支筆,捅捅坐在旁邊的陳蕭,用隻有他倆能聽到的聲音問他。
“诶,你不問問我為什麼遲到嗎?”
陳蕭不聞不問。
她又捅捅,說:“喂,你不好奇淑淑為什麼缺席嗎?”
陳蕭沒吱聲。
南薇繼續捅他。
“我給淑淑簽假條去了,她來那個了,來不了。”
陳蕭手扶在額頭上。
“下午本來要去看她,我那個律師與訴訟的選修課老師,下周要出差,加補一節,你替我給她送點兒吃的去,她愛吃啥你知道吧。”
“為什麼要告訴我?”陳蕭無奈,“我一個大男人,我去合适麼?”
“你少裝,她家你去的少麼,再說你一個婦女之友,什麼不懂啊。”
“你閉嘴吧,績點夠了嗎?”
他倆互瞪一眼,誰也不再理誰。
陳蕭擺弄着手機,心中有些不快。
他給唐淑晨送飯的時候,還沒她呢,在這兒指手畫腳的。
不用她說,他也會那麼做,被提醒着,反而别扭。
他點開微信,一排紅點中,置頂的【三叔】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
都快十二個小時了,還沒個動靜,也不知道唐淑晨現在怎麼樣了?
還沒好嗎?
還沒好?
這麼嚴重的話,算病吧?
她沒去醫院看過嗎?
生熬着?
現在科學這麼發達,不能根治嗎?
他點開浏覽器開始百度“如何治療痛經,”翻了幾條都是類似“多喝熱水”這種既正确又沒用的廢話,删了又搜“痛經成因”,看了三條模拟月經過程的動畫科普視頻後,陳蕭臉色不太好地關上了手機,感歎,女人真是不容易啊。
這種生理結構合理嗎?
每個女生都要經曆這些?
為什麼有的人看起來沒事兒一樣,為什麼唐淑晨這麼嚴重?
……
思維發散能力不錯的陳蕭,一節課的功夫,已經聯想到九霄雲外去了。
最後,全部問題的症結,被他從一個相當反現實主義的思考角度,歸結于唐淑晨性别女這條生理屬性,并且引發了新一輪的思考,那就是——唐淑晨為什麼不是個男的?
如果她生成了個男人,既不用每月來這麼一次折磨,他也不用像現在這麼别扭。
跟她當兄弟可比做姐妹簡單多了。
既能一起舉鐵流汗、洗澡搓背,無聊互毆、對罵“我是你爹”,又能一起喝酒撩妹、徹夜不歸,交換心得體會……
越想越樂。
怎奈何,她終究是個女人。
帶着這股沒事找事的淡淡遺憾,他不知不覺地已經到了系樓外。
平時門庭冷落,今天格外熱鬧。
陳蕭自言自語:“今兒什麼日子?”
随後,懶散地往人堆裡瞟了一眼。
門前小廣場,有美女等在那兒,亭亭玉立,衣着光鮮,十分亮眼。
來搭讪者躍躍欲試,圍觀群衆興緻勃勃。
再定睛一看,那美女,是慶杏?
是誰能怎麼着,提不起興趣。
陳蕭繼續邁着自己的大長腿,往校外晃去。
“哥哥!”
身後傳來清脆的女聲。
他不得不停下腳步。
因為他從來不拒絕任何送上門來的美好人事物,并且認為對命運給予的安排,必須有禮貌地表示由衷地感謝。
出于這個習慣,陳蕭提前挂上笑容,回身站定,朝着聲音的主人擺擺手。
在圍觀者或好奇、或豔羨的注視中,慶杏走到陳蕭面前,語氣中帶着嬌嗔。
“你怎麼一點也不驚訝?”
“我開心得還不夠明顯嗎?”
陳蕭将嘴邊微笑扯得再大一些,對她眨了眨眼睛。
得到了委婉動聽的奉承話,她流露出驕傲又滿足的神色。
“好啦,”她輕微晃動肩膀,“我等了你快半個小時,現在肚子好餓。”
“被大美女等着,我也特别有胃口。”
“那,走吧?”她眉眼彎彎笑着。
陳蕭眯起眼,後退一步,意味深長地看着慶杏。
她少有的嬌羞,跺了下腳,“你快點啦。”
他收斂了目光,笑道:“吃什麼呀?”
慶杏記得陳蕭喜歡牛肉,于是,投其所好。
“碳烤牛排怎麼樣?”
陳蕭插個兜,心裡合計,總比一人兒吃食堂強啊。
“OK。”
某商業區廣場商底,一家裝修醒目的西餐廳。
在大廳中央位置落座,領位收走菜單後,慶杏去了洗手間。
斜對面來了一男一女。
沒多久,遮擋視線的男人出去聽電話,陳蕭便一覽無餘地看到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