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擡起纖細的手臂,回抱住了身前的人。
偏涼的體溫,隻隔着兩層薄軟的布料貼在他炙熱的胸膛前,他磁場一般的引力,明明令她心動,卻又讓她在此刻覺得心好痛。
懷抱裡柔軟的身體和冰涼的溫度,讓陳蕭晃了神。
他緊緊抱着她,手掌如心,情難自禁地遊弋在她纖薄的背上,她背上微微浮起的蕾絲花紋,花紋邊緣下清晰的肋骨……
抱的有點久。
彼此能感受到對方身體裡的那股暗流,與呼吸間相伴的火星。
陳蕭極度想完整地擁有她,壓抑多年的感情爆發,他不由自主地貼近她的臉,在她的嘴唇上,相隔不超過一公分的距離,癡迷地看着。
盡管動用了所有理智去克制自己,遲遲未行動,可心裡卻渴望着肆無忌憚地親吻上去。
靠近的那一秒,他又立時停住。
并非所願地轉到唐淑晨耳邊,陳蕭以譏諷地口吻奚落道:“你這身材照剛才那個内衣模特可差遠了,真倒胃口。”
她的手臂,瞬間從他背上跌落。
他心如刀割,卻玩世不恭地松開了懷抱。
唐淑晨垂眼站在那裡,面無表情,眼淚似斷線的珠簾般噼啪掉落。
心髒疼得陳蕭快要死掉。
内心多想再抱緊她,告訴她,他愛她,想她想瘋了!
可他又能給她什麼呢?
跟他前路不明地怎麼過都是一天?
不僅毀了她青春記憶,還要毀掉她的夢想?
他究竟對唐淑晨有什麼用?
沒有任何一個時刻,像當下這樣,陳蕭竟真的希望她像那些女人一樣勢利。
無論是圖他身體、圖錢圖名,至少他還有利用價值,他可以給。
可唐淑晨,從來不所求他任何,隻是單純地希望他能好好活着,能積極認真地去過他自己的生活……
她到底是什麼女人?
他又算個什麼男人?
深愛了十年的女人站在他面前,他竟然和那些網暴她的人一樣,如此羞辱她……
過了半分鐘。
陳蕭卻感覺已經過了半個世紀那麼久。
唐淑晨緩緩擡手抹掉下巴上的淚,哭紅的雙眼異常直接地看着他。
“我喜歡你,你知道吧?”
陳蕭怔了一怔。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鎮定。
“我喜歡你十年,這件可笑的事,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陳蕭看着她,心裡登時像被什麼重創,突然劇烈一陣悶痛。
唐淑晨好似耗盡了最後一口氣般。
“你對我,從來就沒心動過,對嗎?”
她聲音沙啞,氣若遊絲。
三句話,每說一句,都像一把鋒利匕首,絲毫不差地紮到陳蕭心裡最痛的地方。
他受不了她的眼神,心痛難抑,感覺喘不上氣來。
佯裝鎮定,轉過身背對她,扶住一張桌,努力控制呼吸。
動用所有演技,他說出一句雲淡風輕的風涼話。
“廢話真多,有時間跟我抱怨,不如拿來拼事業,說不定遇見幾個貴人,轉眼就平步青雲了,一下少奮鬥幾十年。”
唐淑晨愣在那裡,過了好久才緩過神來。
她幽幽地歎氣,半天,顫抖着開口。
“對不起,打擾了。”
撿起大衣,默默地轉身離開。
忽而,傳來關門聲。
陳蕭扶着桌,才慢慢癱坐地上,回身便瞥見散落一地的衣服。
她隻拿走了件大衣。
擔心她出事,陳蕭趕緊跑出去,到了小區外,終于追上她,靜靜跟在她身後。
夜風凜冽。
仿佛一把銳利的劍,刺透過往行人臃腫的禦寒衣物。
街道兩旁的樹木在寒風中搖擺枯枝,像在哭訴被風輕易吹散的青春。
呼出的白霧,在冷空氣中随風四散。
唐淑晨走了很久才覺得冷。
竟沒穿鞋子出來。
木然地看向四周,不知身在何處,依稀看到前面有公交站。
她麻木地走過去,坐到候車椅上,心灰意冷地望着路面。
冬天,她露着半截小腿,光腳踩在冰涼的人行道地磚上。
十分鐘過去。
她仍然一動不動。
望着唐淑晨好似枯木死灰一般的單薄身影,陳蕭立在不遠處的路邊,按捺住所有想跑過去抱起她的沖動,拿出手機,給陳左發了一個定位。
他拍了一張唐淑晨獨自坐在公交站的照片,随後又發了一條語音。
【陳蕭:男一,讓給你了,好好對她。】
陳蕭藏在人行道兩側的陰影裡,親眼目睹着陳左的車子疾馳而來,嚓一聲停在路邊。
仍是翩翩公子模樣的陳左,急忙跑下車,想扶唐淑晨起來,卻發現凍僵的她已經站立不住,幹脆抱起她送進副駕安頓,随後關好車門,繞到前側欠身上車,嗖地利落駛離。
黑色轎車消失在街道盡頭。
陳蕭走過去,坐在她剛才坐過的地方,忽然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