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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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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不疑在樓底下點了根煙,半道想起來在戒,掐了火星子,夾在手指尖。

一縷煙飄起。

他打開車窗散味兒,靠着邊框,挺拔的鼻梁渡着月光,英俊的眉眼皺着。

這叫什麼破事,早知道今晚不帶她去宴會。

想到這裡,又煩躁的“啧”了一聲,什麼早知道,他本來就早知道了。

三年前馮又又突然病發,許薇已經把她的情況大概說給賀不疑聽。

馮又又是許薇本科期間的學妹,她入學時分數很高,數理化接近滿分,又有一些奧賽獎杯在手上,一進學校就引起了校方的關注。

兩個女孩子都是學霸,先是在課題組裡認識,後來又在社團活動再次見面,許薇是她比較信任的對象。

基于這份信任,許薇從導師那裡得到一個做她安全閥的任務。

導師告訴她,馮又又有情緒病,兒童時候輕度的阿斯伯格綜合征,沒有得到家長的正确認識,反而用一些粗暴的土方子進行矯正,導緻了以口吃、社交焦慮等為表現的情緒障礙,離開家到大學來,很需要一份正确的引導。

大學生活中,許薇在學習、就業上都給了馮又又很多幫助,她本人也争氣,考了心理方面的資格證,參加專業課題、比賽,一邊怕一邊闖,在這類病例裡算是自我比較正面的類型,所以許薇才想着也帶她過來創業。

被她暈倒那麼一炸,賀不疑其實就不想再留她一起工作了。

但許薇當時跟賀不疑保證說,馮又又懂事、識大體,從來沒有、将來也不會拿情緒影響正事。

賀不疑想到當時的場景和對話,忍不住冷哼——

許薇真是白瞎了多認識馮又又四年,她壓根就沒看懂馮又又!

這傻子不是識大體,是真能藏事,看着呆呆傻傻、乖巧柔順,其實是個擰巴鬼。

所有事都藏在心裡,直至忍到不能再忍、藏到不能再藏,直接過來宣布要跑路。

他生她氣有錯嗎?一點沒有!

換成談戀愛,這種就是斷崖式分手!

賀不疑試圖往前回想她的狀态。從去年年底忙碌的那陣子,再往前追溯到夏天,她的模樣都無比正常,怕生紅臉什麼那是她的日常基操,壓根看不出不對勁的地方。

他又有點上火了……

賀不疑掏了手機,打許薇的電話。

許薇接的很快,聲音帶些沙啞,與他打招呼。賀不疑不是來寒暄的,直入主題,說:“馮又又的心理醫生叫什麼?”

許薇愕然。

意識到什麼,她披上衣服,撇開丈夫,走出卧房講電話。

賀不疑說的心理醫生,馮又又的确是有過一個,是校内的心理老師,她防備心很重,前前後後,隻有那麼一個老師能和她聊起來。

“怎麼回事,突然問這個,她發病了?”

賀不疑簡單兩句說了情況,跟她要那老師的号碼。

許薇道:“這樣太冒昧了,我先去聯系一下吧,之後讓他打電話給你,給公号還是私人号?”

“這個号。”

這個就是私人号,許薇點頭,拿起紙和筆,請賀不疑簡單說明這次病發情況、過去這陣子馮又又的生活工作狀态,她拿去給老師參考。

“對了,還有去年,她……她媽媽葬禮你去了嗎?”

賀不疑微頓,說:“那天她一切正常。”

許薇拿着筆,在紙上無意識的輕點,暈開墨迹:“正常就好。”

她記錄好,說會去找那位老師,和賀不疑約好之後再聯系。

書房内燈光昏暗,隻有一盞台燈,挂了電話,許薇陷入沉思。

不久,門被推開,高大的丈夫走進來,陰影覆蓋在她頭頂。

思緒中斷,許薇一僵。

*

樓上馮又又的家亮着燈,她的幻影紗紗簾壓根沒什麼遮蔽效果,還能透出人影。

賀不疑還坐在車裡。

去年夏天,馮又又的母親病逝,他去參加了那場葬禮。

葬禮全部由周佳佳主持,井井有條,年輕女孩紅着眼眶,卻始終保持克制。馮又又也跟在旁邊,盡她所能,沒有缺席。

如今想來,這件事,馮又又正常的有點太不正常了。

父母離婚後,馮又又跟着父親生活,但母親對一個人的影響力,是伴随終生的,這點賀不疑比誰都清楚。

無意識的把玩着手機,賀不疑撥通了馮又又的電話。

他沒說話,一片安靜,馮又又在那邊“喂喂喂”,嘀咕是不是打錯了。

賀不疑緩緩開嗓:“還不去睡覺。”

馮又又:“已經睡着了,你吵醒我了。”

說謊,賀不疑不揭穿,懶懶道:“早點休息,我給你放一禮拜假。”

“……嗯!?”

賀不疑想,如果她在跟前,臉上一定不是驚喜,而是“你是不是要謀害我”的狐疑表情。

果然,馮又又不太信。

非要守着他當場從系統裡批了假,假落地保真,才美滋滋的信了。

賀不疑輕嗤,“謝恩吧,不舒服就早點睡覺。”

馮又又飛快謝謝老闆。

講了幾句有的沒的,過了會兒,賀不疑開動車,離開了她的小區。

***

賀不疑給馮又又放了假,自己則到公司,叫人事調出通勤記錄來,看馮又又從去年下半年起的出勤狀況。

馮又又在技術有兩個關系還算可以的同事,他也叫過來,以一種他自己覺得很随意,但别人覺得很吓人的語氣聊了一聊。

和他猜的差不多,從夏天開始,她可能就有些病發的預兆了。

賀不疑捏了捏眉心。

他沒聲張,照常上班,抽空檢查檢查馮又又有沒有乖乖呆在家裡,到了第三天的下午,許薇為他聯系好了心理老師。

這位老師姓甯,有個很書卷氣的名字,叫長舒,隔着電話線,能聽出他聲線穩定溫潤,有種讓人信任的力量。

甯老師歎息道:“沒想到隔了好幾年,還能有學生返場,真是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傷心。”

賀不疑知道他是個著作等身的教授,客氣道:“麻煩您了。”

電話不能談正事,他們約了在C大校外咖啡廳見面,時間和地點都是随這位甯老師的方便。

賀不疑的日程安排很緊,本有一個和投資機構的會面安排,他讓高管代替他去,自己隻身開車去見甯老師。

他高中在C大附中的國際部,對這片景色都很熟悉,進入林區後,車速減低,兩側樹木蕭蕭,年輕學生們三三兩兩的來去,大多是步行、騎電單車,面目稚嫩朝氣。

賀不疑開的車太高調,學生們頻頻回首,看他從車上走下來。

C大外林蔭道是非著名景點,賀不疑懷舊的拍了一張照片,低頭看手機,查了一下馮又又的崗。

他忙得暈頭轉向,馮又又倒好,在家躺着,遊戲登陸時長高達十多個小時。

“在家裡睡覺,”馮又又回答他,“怎麼,公司有事嗎?”

算了,“沒事,”她老老實實在家呆着,别出去搞七搞八弄出情況來就行。

賀不疑将手機揣回兜裡,微彎下脖子,穿過咖啡廳門前的貝殼簾子,進入咖啡廳。

甯長舒已經到了,在約好的桌子上等,賀不疑坐下,兩人都打量了一番對方。

賀不疑想,怎麼這麼年輕。

他以為是個長白頭發的教授,電話裡尊稱了好多句“您”。

他不知道,甯教授是C大以及網絡上的名人,臉與專業是兩大殺器,溫柔平易近人的性格更是為人稱道。

這就是馮又又唯一接受過的心理醫生……馮又又還挺挑。

“你好,”甯長舒先站起來,握手問好。

賀不疑收回思緒,與他打了招呼,兩人說起正事。

職業要求,甯長舒不能将病人的隐私透露出去,但談話一番發現,賀不疑對馮又又的情況一清二楚,反倒是他需要賀不疑來更新近況,好分析她的病情進展。

隐私一事屬實是多慮了。

甯長舒來前聽許薇說,賀不疑是馮又又的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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