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淨。”
晏在舒有想過把“天降室友”的事講給唐甘,但小唐總打着方向盤,在環島路上飛馳,像操控一匹随時會脫缰的野馬。
就,算了。
晏在舒有兩個打小玩到大的女性朋友,一個是雍如菁,一個是唐甘,前者是柔軟細膩的海中月,後者是嫉惡如仇的迅猛龍。
唐甘跟晏在舒是小學同學,家裡邊做半導體的,這幾十年發家快,勢頭猛。
跟晏家不同,唐老爹屬于行業新貴,年輕時候玩兒命創業,年年都是納稅大戶,為社會提供就業,為GDP添磚加瓦,上新聞,進政/協,等孩子大了,唐老爹後知後覺開始操心家業傳承問題了,于是花了大心思,把剛10歲的唐甘塞進了嘉懿小學。
小霸王剛轉校,第一件事就是跟晏在舒幹架。
晏在舒小時候也虎啊,一腦門把人磕懵了,懵完唐甘就扯嗓子嚎啕大哭,哭髒了衣裳,還是晏在舒給領回家裡去,那個桂花蒸的天兒,雲團慢悠悠地飄,倆人分着喝了一碗綠豆湯,對視兩秒,對着關公結拜了。
也沒問關公管不管結拜,倆人像模像樣投了個聖杯,問過吉祥就完事。
所以,唐甘對晏在舒的身邊事了解得多,這其中包括孟揭,也包括孟晏兩家在長輩層面上的意願與幹涉。
要是現在講給唐甘……窗外的車流飛速倒退,劃成一道道虛影,遠處海面碎着金鱗,正在承接落日的重量,晏在舒後背貼着座椅。
算了。
要是小唐總一激動,連人帶車飙海裡去呢。
唐甘毫無所覺,一路上講海島上好吃好玩的,講帆船比賽,還講到遇到了一好正的小帥哥,半小時後,倆人走進一家面館,她的話題還沒停下來。
“從前周汶老說喜歡純情挂的,搞得我想拉拉手都得提前三天遞申請書,戀愛談得像甲方,親個嘴都要走流程,”小唐總往碗裡碼牛肉,一邊澆辣椒,一邊說,“沒想到,一分手,才知道自己天性往哪偏。”
晏在舒不吃辣,攪着湯裡的肉燥,說:“真分了?”
“幹幹淨淨,”唐甘面不改色,“我們老唐家基因裡就沒有‘慢熱’、‘矜持’這些字眼兒,想要就得要到,要到了就得攥手裡,我倆不是一路人,趁早分趁早好。”
晏在舒看她兩秒,這時,桌面上的手機嗡嗡震,她伸指頭滑屏,學生群裡@她的消息正好冒出來。
她錯手點開了微信,看了消息,習慣性退出群聊,返回主界面,唐甘也在這時候看過來,視線自然下滑,落在晏在舒手機,落在她最近聊天界面裡最後一個名字上。
“……孟揭?”
唐甘一筷子面滑湯裡,“你倆好上了?你倆屈服了?你倆不做勇士甘當惡龍了?剛車上不是還說沒感情嗎?”
一串話劈頭蓋臉砸下來,晏在舒都懵了,脫口說:“沒好上。”
而後立刻反應過來,點開聊天框,轉過去讓她好好看清楚。
墨綠色的聊天背景裡,往來記錄寥寥無幾,一串程序化的灰色文字靜靜躺在頂端,底下是兩道轉賬記錄。
【你已添加了孟揭為好友,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7月10日,22:34。
【你有一筆待接收的轉賬。】-已過期。
【你有一筆待接收的轉賬。】-已過期。
小唐總三歲就上談判桌,繼承了唐老爹生意人的特質,對金錢格外敏感,她在心裡把那兩筆款項估了估,估出一個驚人的猜測。
“你别是把他睡了吧?”
晏在舒震驚地看向她。
唐甘把筷子拍在面碗上,恍然大悟:“所以他剛剛看你那眼,其實是欲迎還拒,是勾着絲,纏着火,是使出渾身解數保持距離卻不受控制地彼此吸引咯。”
“……”晏在舒啪一下反蓋屏幕,胸口起伏,好久才憋出一句,“你别胡想了,我們沒睡,就是暫時住一起。”
“明白了,”唐甘了然地點頭,“沒睡,就是同居了。”
話是這樣講,但話也不能這樣講啊!
晏在舒往椅背一靠,徹底服了,有氣無力開口:“是字面意思上的合住,不是世俗意義上的同居。”
唐甘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朋友,你已經滿十八周歲了,睡他不犯法!”
晏在舒覺得她這匹思想的野馬是拽不住了,開始往她碗裡夾菜:“多吃點菜,少動點腦子,對你對我都好。”
唐甘的注意力被拽回來兩成,安安分分吃了兩口面,晏在舒低頭回消息,以為她就此收斂了,結果這姑娘憋了三分鐘,在下一條消息跳進手機時又忍不住開口。
“那怎麼一加上好友就轉賬呢?是業務水平不夠,金币來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