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蠍強忍着渾身火灼的痛楚,怪吼連連,蠍身處的蠍腳仿似上緊了發條,快速的揮動着,離弦箭支般向着淩峙桀站立處沖去。他知道自己抵受不住這妖火的燒灼,但死也要拉着眼前這玩火的東方人一起。臨死前,他要為自己報仇;無論如何他都要拖着那個東方人共赴黃泉。
倏然一陣金芒劃過烈焰直奔而來,怪蠍本能的閉上眼,卻沒有停下身形,反是更快了幾分。
金烏箭迅若閃電般直刺入怪蠍那鐵甲爆裂處的胸腹部,卻未透體而出。箭身處的天火随着箭身透體而入,迅速在怪蠍體内漫延開去。
蠍王身影頓時一滞,不可置信的看着漸漸泛紅的身體。他不明白這火是如何進到自己體内的?僅管自己那一身引以為傲的似鐵硬铠早已在火中寸寸爆裂,僅管自己的身軀已被這無名的烈焰燒灼的腥糊焦黑一片,僅管知道死亡已是離自己如此的近;但他不信這火已灼透了身軀,燃至自己的五髒六腑中去。
喉結輕輕鼓顫着,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怪蠍的雙眸深處霎時湧過震驚、不信、恐懼,最後定格成了無盡的怨恨。停滞的蠍腳顫抖着緩緩起步,帶動着人身在火海中四處的搜尋。
他就要永遠與這個世界告别了,他知道這次是真的離開不再有歸期。這片他曾經深愛着的、亦是憎惡着的土地,他可以放下了;但唯獨那個來自東方的少年,他決不饒恕。他要他跟着自己一起,從這世上徹底的消失!
淩峙桀隐藏在熊熊的火焰中,悄無聲息的現身于怪蠍的背後。他知道怪蠍的想法,就是拉着自己一起灰飛煙滅。望着手中的“憫心”,嘴角緩緩勾出一抹颠倒衆生的淺笑。怪蠍的離世已成定局,無非是時間長短的問題,隻是這把起自己手的滅天之火,他卻已無力召回。
真是棘手啊!正這麼想着時,淩峙桀突然間感到一股熱流如刀劍般向自己劈來:真是難纏,連死都不願安安靜靜嗎?迅速側身避過突如其來的一擊,淩峙桀擡眼對上了雙目通紅、渾身冒火的怪蠍。
“下地獄,我要你跟着我一起下地獄!”怪蠍怒吼着,奮力揮動自己巨大的蠍鳌,每一下揮動都帶起了滾滾熱流,熱流如刀鋒劍影,直擊淩峙桀周身要害。
漫無目的的無差别攻擊使得淩峙桀險象環生,這是怪蠍用盡最後的生命力的攻擊。每一下揮動都是力逾千斤,隻是生命的流逝已讓他看不清仇敵的所在;烈焰焚燒身軀帶來的痛楚早已使他失去了理智,隻能憑着本能與感覺發洩心中積郁的憤怨。
禁置!淩峙桀奮起餘力抵禦着怪蠍的攻勢。一步步将他誘向火海的中央。即便如此,依然有不少攻擊打在了薄翼般的禁置上,狠狠的觸動着淩峙桀本就繃緊的心弦。
臭蠍子、爛蠍子,你為什麼死前還要這麼折騰我呢,我已經很累了好不好!淩峙桀現在隻想做一件事,那就是哭,無奈他此刻連嚎一聲的時間都沒有。堪堪躲過怪蠍蠻力掃來的風刀,趴在地上的他深深的吸了口氣,抓緊這難得躺下的空閑稍微喘了口氣。他都快沒力氣爬起來了,這輩子他就沒做過這麼大的運動量。
淩峙桀是個很懶的人:懶得練功、懶得上課、懶得做作業;基本上是能躺着絕不坐着、能坐着絕不靠着、能靠着絕不站着,實在沒辦法了,才會乖乖的站着,還是站的很随意的那種。他頭朝下趴在地上,腦袋裡卻在想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估摸着今天的運動量都能把前十年沒運動的全補回來了。突然間,他發現自己貌似在裝死,而且還很管用;至少從趴下到現在這短短幾分鐘讓自己稍稍的緩過了氣來。或許我該就這麼一直躺下去,至少可以休息下恢複些功力,而且還能拖延時間。這麼想着的時候,一隻蠍腳出現在了他的頭頂,逼着他翻滾到一旁以躲避那隻足有兩個他那麼長、一個半他那麼寬的巨型蠍腳。
我的天!淩峙桀在心底暗暗叫了聲苦,終于下定了決心。那把由金烏箭帶入怪蠍體内的火燒到現在也差不多把他燒空了,最好的證據就是已經脫落了大半的蠍甲以及不時自蠍身上一閃而過的小火苗。盡管自己已是強弩之末,但還是盡早送這隻臭蠍子上路吧,對他、對自己都有好處。
淩峙桀不是個勤快的人,可一旦做了決定,他的行動力卻比任何人都快;所以他不常做什麼決定、下什麼決心;因為這樣,他就有理由偷懶了。注意才拿定,整個人就以最快的速度站了起來,緊了緊手裡的“憫心”,稍稍提了下氣。一擊,夠了,足夠送他上路了。
再次深吸口氣,淩峙桀提劍躍至半空,來到怪蠍面前。
怪蠍的面容早已因疼痛、憤恨、不甘扭曲的不成形象,七竅中隐隐冒出絲絲火焰,空洞的眼瞳卻因淩峙桀的出現漸漸凝聚起了神采。“東方人,隻有你,我決不饒恕,我……”嘶啞的嗓音驟然失去了聲音,雙瞳慢慢聚焦在了自己的脖頸處。
焦黑的脖頸處正插着一把古樸、鋒利的寶劍。劍身輕顫,直若蛟龍入海。
淩峙桀右手五指輕扣,寶劍如有靈性般,回到了他的手中。
“我,我詛……”不甘心的張合着嘴唇,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怪蠍那龐大的身軀終是在一片火海中轟然崩塌,散落成空中的粒粒塵埃。
天火燒盡了他的身軀,同時也焚盡了他的魂魄。最後的最後,淩峙桀仍舊不清楚那人首蠍身的怪物到底是什麼。
“咳,咳咳……”怪蠍散落成灰的同時,淩峙桀緊繃的神經線終于放松了下來。全身頓覺一軟,已是再無力支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