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餃、姜辣蘿蔔、三鮮筍、糟羊蹄、沙糖冰雪冷元子、金絲黨梅……熱菜涼菜,煎炒蒸炸,甜鹹具備。
好些吃的她都沒見過,頓覺食欲大振,一邊動筷一邊為他講解。
先舀了一勺沙糖冰雪冷元子,看樣子有點像湯圓,“這個味道應該是甜的,你嘗嘗——”
話音突兀地斷開。
薛驚晝發覺異常,看了過來:“怎麼了?”
薛同雲搖搖頭,面上維持鎮定,“沒事。”
接着低頭喝了一口甜湯,然而糖水入喉,與白水無異。
又拿起筷子夾了一片筍,放進嘴裡嚼了嚼。
——她的味覺消失了。
所以,并不是吸了她的血就可以恢複他的五感,而是把她的五感交換給他。
還不明确時間上有什麼限制,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次大概隻能交換一種感官,因為目前她的視覺和嗅覺都還在。
薛同雲心裡在山呼海嘯,面上卻仍裝作若無其事,每道菜都吃一點,然後全憑經驗告訴他是酸的還是甜的,是苦的還是辣的。
原來沒有味道的世界是這樣的,毫不誇張地說,會讓人失去吃東西的欲望,整個世界都灰暗了。
她想放下筷子,又說服自己,沒味道就沒味道,那也得吃,補血。
在她對面,薛驚晝正一一嘗試着所謂的人間百味,表情上一向内斂淡漠,看不出什麼,但眼底分明閃動着發現了新大陸般的好奇。
其實她沒了味覺,卻有過往二十年的生活基礎,即便嘗不到,也能想象到。
但對他而言,一切都是空白的,現在她終于在這張白紙上留下了第一筆痕迹。
差不多半個時辰後,魚望月和山溪按照約定到興安客棧碰頭,進了包廂,被她這“滿漢全席”的架勢吓了一跳。
“是……幾百年沒吃過飯嗎?”魚望月被眼前豐盛的菜式晃花了眼,頓時把師尊教誨抛在腦後,坐下開動,以至于并沒有發現薛驚晝的異常。
山溪則格外沉默,仿佛受了什麼沉重打擊。
“山溪這是怎麼了?”薛同雲好奇問。
薛驚晝狀似不經意瞥了山溪一眼,把碗遞給薛同雲。
“你要哪個?”
他指了指她面前的魚湯,她盛了小半碗給他。
魚望月十分自來熟地為自己添飯,“不用管他,方才我們在外頭約了一架,你猜怎麼着,他輸了!”
薛同雲挑眉,看了看魚望月那沒心沒肺的樣子,心想傻孩子,該不會是他故意讓你你沒看出來吧?
要知道魚望月煉氣九層,山溪可是煉氣十一層啊,他會輸?
不過她沒有多話。
一頓飯吃完,四人坐了坐,又喝了一壺茶,準備打道回府,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薛同雲總覺得席間氣氛怪怪的,尤其是山溪,話少得出奇。
出了興安客棧,他們沿着回宗門的街往前走,遇到一個賣糖葫蘆的大叔。
魚望月開了食欲,饞蟲又爬了出來,走到大叔面前,“大叔,糖葫蘆怎麼賣?”
大叔打量她一眼,笑眯眯招呼:“三塊下品靈石一串,五塊下品靈石兩串。”
魚望月從腰包裡掏出靈石,“給我來四串!”
薛同雲聽得咋舌,誰家糖葫蘆賣這麼貴,也就魚望月說多少給多少,一點不會還價。但看在她那麼善良還記得要一人一串的份上,還是不要說她了。
誰知魚望月買完糖葫蘆回來,走到她面前,伸手就遞來兩串,口裡振振有詞:“喏,一人兩串。”
薛同雲:“……”好的。
她朝薛驚晝揚了揚糖葫蘆,想着要不要分他一串,他搖頭,示意不用。
她也就不謙讓了,輕啟貝齒咬下一口,脆脆的糖衣、沙沙的山楂,酸酸甜甜混合在一起……等等,她的味覺回來了?
薛同雲停住腳步,猛然轉頭去看薛驚晝,那就是說,相對的,他的味覺消失了。
她忽然有點心酸。
等回到明鏡峰,隻有他們兩個時,薛同雲扯了扯他的衣袖,問道:“師弟,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血可以使你恢複五感的?”
薛驚晝回身,擡手撩起她垂在頸邊的一縷長發,“這是什麼顔色?”
薛同雲順着他的手看去,“這是粉色。”是她特意染的呢。
“粉色。”薛驚晝回想上次所看到的景象,将這種明豔的顔色和這兩個字對應起來。
見她還沒明白,他又道:“上次在雷池,我醒來後看見你的頭發和我的不一樣,隐約有些猜測。”
其實不止上次,第一次在曆練幻境發作那晚,他也曾聞到她血的味道,隻是當時并沒有意識到。
原來如此,薛同雲記得上次是他先醒了,自己後來才醒的,所以根本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這樣看來,這次味覺交換持續的時間有近一個時辰,比上次久了很多。
薛同雲還在疑惑自己的血到底有什麼魔力,就聽薛驚晝問道:“師姐,你說短暫的擁有,到底是獎勵,還是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