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先前的很多信息,伴随着安娜和尤裡斯的話語,頃刻之間在許舟的腦海中如同電路一般被接通起來。
比如為什麼尤裡斯作為NPC,卻知道boss陣營玩家存在,甚至知道許舟的任務,知道三三的存在。
安娜和尤裡斯中大概率至少一人,在他們進入副本時也是boss陣營的玩家。
又比如為什麼尤裡斯明明知道第一個感染點的事情,但他卻不知道真假館長的秘密,因為在他經曆的十幾次副本中,無人窺得真相,第一個感染點的事情他也隻是道聽途說,更不可能知道假托馬斯在那時對老者下了毒手,
尤裡斯本來态度十分堅定,但當他聽見安娜說出“惡心的蟲子”時,他的眼中再次盛滿了淚水,并且一言不發。
他頹喪地蹲在了地上,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結算的系統音此時也沒有出現在許舟的腦海裡,就像是也在等待着他們最終的決定。
老者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衆人,他嘀咕道:“你們在說些什麼?什麼是副本?”
但眼下根本沒人理會他。
尤裡斯抱頭自言自語道:“我的選擇,真的是對的嗎?副本害了我們,我們卻在當副本的NPC,為它打工?”
“滋滋滋滋滋滋——”雜亂的電流音在圖書館裡響起,分貝之高讓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捂上耳朵。
尤裡斯有些瘋狂地大笑起來,他對着天花闆說道:“哈哈哈啊哈!你們真的一直在監視着我們啊!哈哈哈哈!”
許舟也皺了皺眉,副本和系統的創造者,到底是什麼人?
他們真的一直在監視着副本裡所有人的一舉一動嗎?
許舟猛然想到,現實世界的論壇也是副本官方所創建的,他們的手已經伸到現實世界了嗎?
那我們在論壇上的一言一行,是不是都在他們的眼裡。
想到這裡,許舟瞳孔微縮,有些不寒而栗。
安娜蹲下抱住了尤裡斯,同樣地泣不成聲。
她在這嘈雜的電流音之中說道:“我記得你以前和我說過,與其苟延殘喘延續光芒,不如...”
尤裡斯神智恢複了一些清醒,他擦了擦安娜的眼淚,打斷道:“我明白了。”
他轉頭看向許舟,勉強地扯了一個笑,大聲說道:“謝謝你讓我見到安娜。當時在圖書區的威脅并不是我的本意,就算你沒幫我将安娜恢複人形我也不會害你,但我的行為舉止要符合副本的人設。”
他故意放大的音量穿過了電流音,進入了許舟的耳朵。
許舟的目光對上了尤裡斯真誠的雙眼,她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有的事情,彼此知道就好,不必挑明。
副本和系統的創造者注視着副本中所有人,當時在圖書區中,尤裡斯自然不能把很多話說得太明顯,也不能讓副本覺得他的行為有什麼異樣。
尤裡斯擡頭看天,伸出右手指向天花闆,大聲說道:“我們不會再當你的NPC了,聽明白了嗎?”
電流音消失了。
而伴随着電流音消失的還有...
尤裡斯和安娜從腳部開始消失在空氣之中,随後是小腿,膝蓋,大腿。
當消失的分界線來到脖子處時,兩個人的腦袋看樣子就像是懸浮在空中一般,頗有些詭異。
尤裡斯微微一笑,說道:“很高興認識過你,于韻。”
“我也是,喬同。”安娜報以一個最燦爛的笑容。
于韻和喬同,應該是兩個人在現實世界的名字。
在安娜說完話後,兩個人的身體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尤裡斯的卧底玩家伸手觸碰了一下兩個人原本所在的位置,卻隻是摸了個空。
他們存在的痕迹,被副本徹底地抹去。
而雷聲大作的天空也恢複了平靜,烏雲漸漸散開,讓太陽露了個頭。
老者扯了扯許舟的衣袖,問道:“他們兩個人剛剛在說什麼?怎麼不見了?”
許舟不知道怎麼回答,隻能用沉默來應對。
“你們看!”尤裡斯的卧底玩家大喊一聲,伸手向圖書區的方向指去。
也許是三三注射過強化劑的原因,它死後的綠圈竟然蔓延到了圖書區之外。
範圍之廣對于先前死去的幾隻喪屍來說可謂望塵莫及。
但系統總是愛做些惡趣味的事情——
系統音到現在還沒出現在許舟幾人的腦海中。
而綠圈仍是沒有停下來的迹象,在不斷向幾人的方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