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聽見女人的叫聲,忍無可忍地将尾巴甩到女人和衆人之間,形成一道屏障,就像是對她的警告——你再阻攔,尾巴就會甩到你的身上。
女人自知無力挽回,她竟是直接停下了前進的腳步,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衆人。
假托馬斯的死早已奠定了她失敗的結局,她再怎麼做也隻是徒勞。
也許她是想到了這點,她目光空洞,呆呆地轉了個身,像行屍走肉一般,漫無目的地開始遊蕩,不知要去往何處。
她硬是沒再落下一滴眼淚,喉嚨中更是再無發出聲音。
真正的絕望,從來都無需大吵大鬧。
她消失在了衆人的視野裡。
...
注射藥劑要不了多久。
很快,許舟和尤裡斯手裡的針管就空了。
這也标志着許舟任務的完成。
老者閉上雙眼,神情洋溢着幸福,似乎陶醉在一種美妙的感受之中,他低語道:“一種奇特的暖流遍布全身。”
但從外表來看,老者與先前并無較大不同。
相比之下,而“安娜”的變化十分顯眼。
“安娜”的表皮由不透明的白色慢慢變得晶瑩剔透,像是一瓶渾濁的液體在過濾後變得純淨。
許舟想起了蛻皮時的“圓圓”。
“安娜”的表皮似乎越來越薄,越來越薄,直至薄如蟬翼,裡面的人形展露無遺。
她正蜷縮在蠕蟲的腹腔之中,當蠕蟲表皮透明時,她不住地轉動腦袋,同時睜大了雙眼,似乎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安娜!”尤裡斯情緒激動,眼底泅着一絲紅熱,“我好想你。”
安娜好像聽見了尤裡斯的呼喚,她慢慢将頭轉向尤裡斯的方向,眼眶也變得濕潤,她細長的睫毛被淚水沾濕,隔着透明的蟲皮清晰可見。
和“圓圓”蛻皮時不同的是,伴随“嘶”的撕裂聲,“安娜”透明的表皮上的裂縫瞬間遍布全身,而後這層皮碎成了無數的碎片,在空中飛舞,旋轉,直至落地。
當沒有了這層皮,蠕蟲身軀内的一些殷紅的器官也掉落在地,而後自動裂解成與表皮一樣的碎屑。
尤裡斯沖上去,抱住了蜷縮的安娜,避免她掉到地上。
“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尤裡斯含淚問道,随後将安娜的雙腿輕放在地。
安娜不适應地站在地上,扭了扭手臂,又活動了下腿腳,輕聲說道:“十幾輪了吧。我有事想和你說。”
尤裡斯點點頭,問道:“什麼事?”
“輪?”跟随尤裡斯的卧底玩家忍不住問道。
“就是這個副本開啟過的次數。”安娜垂下的睫毛還沾着些許淚光。
“安娜,不可以說。”尤裡斯輕聲提醒道。
然而,在安娜話音落下的一瞬間,也是在尤裡斯提醒的同時。
圖書館外的天空頓時再次被烏雲鋪滿,一聲響雷直擊衆人的耳膜。
安娜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沒關系。我不想再苟延殘喘了。在我死在這裡的那天,我的生命就應該結束了。”
“安娜,哪怕我們的生命一直在副本裡經曆無限輪回,我也希望你在我的身邊。”尤裡斯用手臂猛地抹了一把眼淚,痛苦地說道。
許舟輕輕眨了眨眼。
她聽懂了。
尤裡斯與安娜是早些時候進入“夕望圖書館”副本的玩家,但安娜在此被假托馬斯坑害,成為了巨大的白色蠕蟲,永世不得離開副本。
而尤裡斯...
安娜仰起頭來,不願讓自己的眼淚落下,道:“但你本來早就通關離開副本,你向系統申請成為這個副本的原住民,當上了新晉武器區管理員,為了我再也無法離開。”
又是一記驚雷。
還能申請成為副本原住民?
許舟有些吃驚。
這是她從未聽過的詞彙,更是從未想到過的一條路。
“我願意。”尤裡斯喃喃道,“更何況,系統願意讓我們保留記憶。”
安娜再次搖了搖頭,說道:“自此以後,我們永遠活在了副本的時間裡,每次有人副本通關,這個副本的時間就會倒退,圖書館就會重啟,阿代爾等人又會恢複如初。整個副本重新開始,而我們成為了唯二帶着記憶一次又一次經曆副本的NPC。”
尤裡斯笑了一下,說道:“系統給我的終極任務就是把你恢複,每一個輪回我都在為了把你恢複成人形而努力,看見原本的你就是我為數不多的念想。”
“但由于我們保留了記憶,系統也為了平衡難度,隻給你身邊安排了一個卧底玩家,不是嗎?我沒記錯的話,艾拉身旁可是有四人。”安娜苦笑道,“更何況,這次副本結束後,下次我還是會出現在這惡心的蟲子裡。”
一道閃電劈進了圖書館,落在了安娜的腳邊,似乎在警告她不要再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