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頌一來這裡做什麼?
封言舟盯着那條消息反複看了幾遍,才壓下心中湧出的各種疑問打字。
【deadshot:你有病去看病,找我做什麼?】
【daisuki:我就是來找你的】
【daisuki:到底幾樓啊?】
【daisuki:你不說是吧?】
【deadshot:……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封言舟覺得舒頌一這個人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消息回複完,手機靜了下來,舒頌一沒再追問他究竟在幾樓。
封言舟剛松口氣,就聽見醫院的廣播響了。
“封言舟先生,封言舟先生在嗎?聽到廣播後請盡快到一層護士站,您走散的家人在這裡等您。”
封言舟臉頓時就熱了:“………………”我去你大爺的家人。
他氣急敗壞地低頭給舒頌一打字。
【deadshot:負一層放射科】
【deadshot:别發神經了行嗎?】
【daisuki:早這樣不就好了】
封言舟閉上眼睛深呼吸,調整情緒。
但當舒頌一真的出現在他面前時,封言舟感覺自己還是忍不住,想跟面無表情朝自己走過來的那家夥打一架。
偏偏對方一臉雲淡風輕,仿佛剛才那讓人社死的事情不是他做的。
舒頌一在距離封言舟一拳的地方坐下。
不等人開口問,舒頌一就率先道:“偉哥說不放心,讓我出來找你。”
輕描淡寫的一句解釋。
封言舟壓着怒氣看向别處:“哦。”
末了,又問:“他告訴你了?”
“我問他的,”舒頌一瞥他一眼,“隊裡AD跑了我不能問?”
“……随便。”封言舟說。
被知道就被知道,不就是母親生病麼,又不是什麼告不得人的事。
封言舟自暴自棄地想。
何況自己本來就偶爾要因此請假外出一次,瞞不住是遲早的事情。之前在ASG的時候,隊裡人就都知道他要隔三差五陪母親看病。
但比起來,封言舟就是不大樂意這件事情被舒頌一知道。
說不清楚為什麼。
剛見面時的那段對話結束後,兩個人并排坐着,一直沉默到封言舟的母親坐在輪椅上被醫護人員推出來。
顧不上自己身旁還坐着個人,封言舟一聽見開門的聲音便條件反射般起身,他快步上前,謝過醫生與護士,仔細地聽完醫囑,然後拿着手裡的化療單子準備去付錢開藥。
舒頌一自始至終都保持距離跟在他身後。
封言舟的母親頭上戴着一頂針織的紅色帽子,女人頭發已經掉得差不多了,膚色蒼白,臉上死氣沉沉的。封言舟推着輪椅,走得并不算快,偶爾女人擡頭和他講話,他會俯身很耐心地傾聽。
少年身材高大,身上穿着的外套單薄,看樣子像是幾年前流行的衣服款式,彎下腰時袖子與下擺都看得出來稍稍短了一截,露出裡面穿着的針織衫。
衣服看起來又素又舊,若是遮住臉,很難不讓人懷疑是哪個窮人家裡出來的孩子。
舒頌一不遠不近跟着走,想到這,擡起一隻手遮住自己視野裡封言舟的那張臉。端詳一會兒,又把手拿開,目光沉沉地落在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
封言舟帶着母親坐上一輛出租車。
舒頌一自己打了一輛,跟在他們後面。
把母親送回家裡,打開鏽迹斑斑的鐵門,走進去之前,封言舟回頭看了一眼樓道。
舒頌一沒有跟上來。
他收回目光入室,反手将房門關上。
封言舟一進門便動作麻利地收拾起家裡,因為一直待在基地訓練,他最近很少回家。
母親行動不便,加上本就沒有收拾的習慣,家裡總是亂糟糟的。
封言舟把用過的紙巾全部收進垃圾桶,掃地拖地,又洗了廚房裡堆積的碗筷,洗了衣服,打開冰箱點了點食材,檢查有沒有過期的物品。
全部事情打點完,他看着步履蹒跚把自己挪到沙發邊上、打開暖爐的母親,垂眸盯着女人手裡拿起的半條圍巾。
“什麼時候有這愛好了?”封言舟問。
母親的手一直都不巧,審美也一言難盡,從小時候就很少給他做一些手工制的東西,這會兒卻織起了圍巾。
配色還是極為難以形容的熒光綠和熒光粉。
母親睨他一眼,顫顫巍巍地低頭,瘦得脫相的手撫摸在圍巾上:“最近剛跟着病友群裡的姐妹學的,怎麼樣?好看嗎?”
封言舟違心地說:“好看,你手真巧。”
母親笑了,沒什麼血色的薄薄的唇咧開來,一雙杏眼彎成月牙,依稀能看出一點年輕時候的美麗影子。
“織完了送給你。”她說。
封言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