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順着傘面砸落,岑厭肩膀濕了大半,雨夜中側臉是冷冽的白。
屋外風雨大作,屋内燈光暖洋洋灑落,連栖呆呆擡起頭,杏眸大睜着,還保持着趴在窗前的動作。
青年身上還混着屬于夏雨的潮濕。
所以在連栖想撲進他懷裡時,岑厭一把托住少年纖細的腰肢,略帶禁锢的動作讓連栖不能如願以償,也讓他疑惑的擡起頭來,似在質問為什麼不讓抱。
“淋雨了,先不要抱。”岑厭低下頭,他身上溫度很低,甚至能感覺到少年舞動在發絲間的暖意。
“會感冒。”
連栖楞楞哦了一聲,随後反應過來什麼似的,擡手扯了扯岑厭的外套。
“濕的。”連栖思索片刻,一字一頓開口:“要換。”
“張姨,去少爺房裡拿件幹淨衣裳。”連母擡手示意,張姨幹脆應了一聲,上樓去了。
岑厭裡面隻套了件單薄的襯衫,水漬滲透肩膀,緊緊貼着肌膚,連栖隻稍稍擡頭,就能看到他蒼白沾着水珠的下巴。
襯衫一絲不苟扣着,連栖鬼使神差擡手撫上了他的襯衫扣,冰涼透過指尖蔓延,但在觸到某處時他頓住了。
“你受傷了。”
連栖輕聲開口,眸色清淺,在燈光下映出水光。
“可以讓我看看嗎?”
是請求的語氣。
說罷連栖擡手要去解他的扣子,卻被一把攥住了手腕。
岑厭并沒用多大力道,但少年卻好似受了什麼很大的委屈,眼睫眨個不停,他掙紮着手腕,但又像在顧忌着什麼,不敢施加力氣,和隻踩奶的貓兒似的。
連母這才注意到,伴着岑厭微微彎腰的動作,襯衫下脖頸沿入後背,隐約可以窺見大片大片的青紫。
“别看,不需要看。”
岑厭手上的禁锢沒有松開,他低聲誘哄着:“沒事寶寶,看着我就好,别看。”
連栖臉頰被他雙手捧住,視線無處可躲,直直撞上青年漆黑的深瞳。
“……”
喉嚨抽動一瞬,連栖呼吸急促起來。
他啊了一聲,好像按壓到機關的小貓,眸中水光愈發明顯,岑厭立即擡手壓到他後頸,拇指輕輕按捏着。
連栖小口小口抽着氣,胸口止不住起伏,淚珠生理性滾落。
咣當一聲,連母見狀急得站起身,她第一反應是掏出手機叫醫生,卻見岑厭朝她擺了擺手示意不要。
連栖視線朦胧不清。
他在看到岑厭的傷時,第一反應是空白。
他并不覺得委屈,他隻是委屈岑厭不過離開自己一天,為什麼身上就受了傷。
連栖隻知道,他讨厭岑厭受傷。
他好像總能在岑厭身上發現不同的傷痕,明明在臨走前完好無損,每當這時岑厭就會捂住他的眼睛,吻他的唇,告訴他别看,什麼都沒有。
直到一次岑厭回來時面色蒼白,明明站都站不穩,卻仍和往常一般,隻安安靜靜抱着連栖。
他說沒事的。
連栖能感覺到他粗重的呼吸聲,眼睫止不住地顫抖,不過輕輕一推,男人的力道就軟綿綿散開。
岑厭就這樣倒在了連栖的面前,呼吸近乎薄弱。
騙子。
連栖抿着唇,心中止不住重複着。
騙子。
可是誰來救救騙子。
連栖嗆着淚,他已經忘了最後是怎麼救的人,但當時的驚慌崩潰和近乎哭腫的眼卻一直沒有忘。
他害怕岑厭受傷,他不想岑厭受傷。
“好了,好了寶寶。”岑厭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什麼事都沒有,什麼都沒發生。”
連栖抽泣一聲。
“慢慢呼吸,擡頭。”岑厭嗓音很輕,卻又帶着不容置喙的力道。
連栖呼吸漸漸平穩下來,眼眶盛的一汪水也都灑個幹淨,岑厭接過濕巾輕柔擦拭着他的淚痕,臉頰兩側的軟肉被手掌微微勒起。
“夫人,衣服拿來了。”張姨拿來衣服,也是被眼前的狀況吓了一跳。
“衣服……”
連栖喏喏一聲,他從方才的情緒抽離,這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幹脆推着岑厭催促:“去換。”
耳根爬上抹薄紅,連栖聽到頭頂上方很輕的一聲悶笑。
不要笑話他。
連栖臉頰燙的要命。
直到面前的陰影離開,他聽到一樓客房的關門聲,這才小聲呼出一口氣。
“小寶先來喝口水好不好?”連母語氣溫柔,捧着溫熱的水杯:“都成小花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