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栖叫人的時候有些不自在,但還是努力擡頭去直視對方的臉,淺色杏眸蘊着水光,和他肩膀上趴着的小狗一樣,看起來有些呆呆,但又十分的真誠。
多年來連柏緻聽多了連渝硬邦邦的父親,頭一次聽見幼子軟着聲音的稱呼,他險些沒有收住表情。
故作鎮定的推了推眼鏡,連柏緻維持着得體的笑:“小寶這段時間在家裡還适應嗎?”
直男式的發言讓何屏秋瞬間失語,她牽過連栖,示意丈夫别再蹩腳發言,快點切入正題。
“……”連栖沒說話,隻是輕輕點了下頭。
他喜歡這個家。
所有人都對他很好。
“我有禮物要送給你。”連柏緻眉目柔和下來,他幾步邁開走向門外,少年疑惑的歪了下頭,就見對方彎下腰搗鼓着什麼,站起身的瞬間,他的懷裡露出半隻柔軟的耳朵。
連栖瞬間愣住了。
連柏緻直直朝他走來,懷裡摟着隻白胖的狗崽子。
他不認識那是什麼狗,但是小狗的眼睛黑亮黑亮,一見到他就撲騰起來,尾巴搖的飛快,兩隻前腿掙紮着要往連栖懷裡撲。
少年就這樣呆站在原地,和小狗的眼睛直直對上了。
他半晌才找回聲音:“小狗?”
小狗汪汪兩聲。
連柏緻輕笑:“你的禮物。”
連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但他本能伸出手,把鬧騰的厲害的小狗抱入了臂彎。
好像故意似的,一進到連栖懷裡,小狗就瞬間安靜下來了。
隻是乖順的用自己的頭蹭了蹭少年的掌心。
“好可愛。”他低下頭,摸了摸小狗垂下的尾巴,又摸了摸小狗耷拉的耳朵。
連栖開心的表情并不是很明顯,他更多時候是軟着目光,哪怕表示抗拒也隻會倔強的低頭,悶聲不吭掉眼淚,比起嬌生慣養的小少爺,他多了些逆來順受。
從前他被岑厭保護着,但更像是為他籠罩了一層防護罩。他也并不是那枝驕傲的玫瑰,他畏懼陽光,是縮在角落悶聲紮根的小蘑菇。
看起來被保護的很好,實際别人敲敲罩子,就能把這朵蘑菇吓得縮進地裡。
小狗的身體溫溫熱熱,連栖卻突然覺得,他有點想哭了。
眼淚積蓄在眼眶,連栖眨了下眼睛。
啪嗒。
淚珠落到了地上。
何屏秋有些慌亂地去拿衛生紙,卻見岑厭擡起連栖的臉,拇指小心擦過他的臉頰。
他說:“不哭。”
他又轉過頭對何屏秋說:“他很開心。”
連栖有些不好意思地吸了下鼻子,點了下頭。
連栖很招小動物喜歡,但以前沒什麼機會接觸。每天放學時偷偷給小貓小狗喂點火腿腸,就是他和動物們相處的全部時光。
他沒有能力去養一隻屬于自己的寵物,直到遇到岑厭,但那時他每天都心情低落,就像斷了線的風筝,已經失去那根名為生機的線,就更不會有閑情去養寵物。
這是他的第一隻小狗。
他很喜歡。
“起個名字吧寶寶。”何屏秋似乎比連栖還要開心。
“可以叫他樹葉嗎?”
連栖翹了下唇,眼睛亮晶晶的。
他高中時喂過隻流浪貓,是隻瘦骨嶙峋的白貓。關于從前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他忘記了很多事,但還記得那隻貓很喜歡卧在樹葉堆裡。
連栖曾天真以為它隻是喜歡樹葉,直到冬日來臨,光秃秃的樹幹下隻留下具僵硬的白貓。
它原來隻是貪戀樹葉的溫度。
樹葉沒了,白貓也凍死在了原地。
連栖一直喊它樹葉,可最後樹葉再也沒見過樹葉,他抱起那隻僵硬的貓,把它埋在了這棵樹下。
“當然可以。”何屏秋摸了摸他的頭,以示鼓勵。
連栖撓了撓小狗的下巴。
“樹葉。”他輕輕喊。
似在回應他,樹葉響起了舒服的呼噜呼噜聲。
連柏緻的辦事效率極高,上午樹葉才來到連栖懷裡,下午就給他搭好了個豪華狗窩。連栖一撒手,樹葉就撒歡兒似的沖進去,叼着玩具球來回跑,甚至頭追着尾巴繞圈咬。
連家夫婦出門辦事,别墅裡又隻剩下了岑厭連栖兩人。
何屏秋本來還問要不要幫岑厭搬些東西過來,畢竟他要經常性地留宿在連家,但岑厭一口氣拒絕了。她隻好尊重對方決定,又差人給岑厭準備了不少生活用品。
陽光透過落地窗暖洋洋灑下來,連栖靠在沙發上,大概是和樹葉玩累了,被太陽一曬,眼皮就又開始打架。
岑厭一把抓住在一旁繞圈的樹葉,不顧對方反抗,毫不留情把狗丢回了狗窩。
他剛傾下身子,打算把少年抱起來送回房間,兜裡的手機不合時宜響了起來。
本來打算随手挂斷,但在看到名字後,岑厭蹙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