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來吃點東西。”岑厭随手摘下圍裙,俯身把人抱了起來,拉開椅子放下了少年。
青菜簡單燙了下,還保留着青翠的顔色,飽滿蝦仁均勻鋪在面條上,用熱油嗆過激發出油香,湯底隻簡單用面湯澆了一下,既不油膩也不失清香。
連栖點點頭,低頭認真吃飯。
他吃面也沒什麼動靜,隻是安安靜靜,吃的臉頰微微鼓起。連栖總習慣把蝦仁留到最後吃,哪怕岑厭告訴過他許多遍,還有很多,但他依舊吃完了面,撿起蝦仁塞進嘴裡。
連栖剛開始到岑厭身邊時,他也是這樣,自己把飯吃完把肉都留下。
岑厭一開始以為他是想等到最後再吃,直到少年斂下眸,安安靜靜把碗裡的肉推開,示意他不吃。
他好像很害怕。
手臂都在抖,睫毛也在抖。
他聲音很小,隻說:“我不吃的,不用給我吃。”
也是那時,岑厭随意一瞥,瞥到了連栖手臂内側和小腿上一道道青紫的痕迹。
他怕岑厭會打他。
直到後來連栖也一直改不過這個習慣,所幸岑厭也不要求他改了,隻要把剩下的肉吃掉就好。
“好乖,寶寶。”岑厭毫不吝啬誇獎,哪怕連栖吃完一碗面也會得到誇獎,連栖很喜歡這樣的誇獎,好像他做了件什麼很了不得的事情一樣。
連栖想,他好像越來越離不開岑厭了。
摔倒的事情連栖并沒有和連家人說,這時連栖才反應過來似的,他朝樹葉揮揮手,對方搖着尾巴歡快跑了過來,連栖伸手摸了摸他的狗頭,仔細确認它沒受什麼傷才安心下來。
“有小孩朝樹葉扔石頭。”
連栖垂眸,看不清眼神,但也跟垂頭喪氣沒什麼區别:“他們都欺負樹葉,我想保護它。”
“但是失敗了。”
“你覺得是誰的錯寶寶。”岑厭問。
“他們的。”
“那為什麼會傷心?”
連栖眼裡露出茫然的情緒。
“沒必要跑的很快,寶寶。”岑厭的聲音格外溫柔,他摩挲着連栖的臉頰,又摩挲到後頸,帶有安撫的意味:“沒有人覺得你躲在身後,你一直都站在最前面。”
“......”
連栖閉上眼,躲進了岑厭的懷裡。
在這裡他才能得到短暫的心安。
好半晌,連栖突然悶悶說:“能抱我出去吹吹風嗎?”
二樓陽台新置辦了一套吊椅,連栖窩在裡面,就像窩在了自己的罩殼裡,但岑厭敲一敲門,他就會大大方方允許對方走進來。
如果對方不想進來,他反而會傷心。
岑厭坐在他旁邊,連栖盯着他看了許久,也不知道在看什麼,隻知道他不想挪開視線。
“我想睡覺了。”他搖了搖對方的手:“岑厭。”
連栖做了個夢,夢裡他變成了隻随心所欲的蝴蝶,他跌跌撞撞飛到了草地,又被雨水打濕了翅膀,就在他奄奄一息的時候,有人把他捧了起來。
“蝴蝶?”
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連栖愣住了。
他穿着件單薄的睡衣,圓領剛巧露出鎖骨,擡手解開第一顆扣子,連栖扒開睡衣,發現自己的鎖骨上栖息隻半張翅膀的彩繪蝴蝶。
蝴蝶不是很大,但細節雕琢,好似要翩翩起飛。
連栖小心伸手摸了摸,感覺指尖都有些發燙。
慌亂系好睡衣,他胡亂捧起水來洗臉,水珠落到睡衣緩緩滲透下去,隐約露出些色彩,好像蝴蝶綴飲了水珠,變得愈發鮮豔。
岑厭呢?
連栖愣愣想,昨天晚上好像隻有岑厭在。
他想,岑厭會知道是誰做的嗎?
蝴蝶是不會平白無故出現在他身上的。
連栖下意識攥緊了睡衣,他茫然至極,總不能有人偷偷溜進他的房間。
“在看什麼,寶寶。”
低沉的嗓音在身後響起,連栖好像瞬間找到了主心骨,他眼裡迷茫頓消,急切解開扣子,蝴蝶好像要在他指尖起飛。
他聲音委屈:“這是什麼?突然出現在我身上了。”
似乎為了證實,他拉過岑厭的手,讓他指尖落到自己的鎖骨上,又一次重複:“看到了嗎?岑厭。”
半晌面前人都沒有回應。
連栖茫然擡頭,就見岑厭眼眸漆黑,他說:“看到了。”
“那你怎麼不說話。”
岑厭指腹摩挲兩下那隻蝴蝶,眼眸低低壓着,燈光打下,側臉落下一片陰影,他嗓音有些啞:“是我給你打的烙印。”
他目光又落到連栖結痂的唇瓣上,輕輕笑了起來:“寶寶,我要你記得。”
連栖愣怔住。
岑厭開口:“記住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