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連栖自從到了岑厭身邊,基本是寸步不離。那畫在他鎖骨上的數字不知是什麼材料,無論用什麼都洗不掉,連栖也找不到機會尋求幫助。
就像恥辱的烙印,牢牢貼在他的肌膚上。
讓他隻敢每天緊緊扣緊衣衫,不露出半分。
連栖笨拙,懦弱。
在這些天裡,他無法掩蓋自己的懦弱,也無法掩蓋自己本能的抗拒,而他站在窗前日日望着湛藍的天,内心卻早已在這種痛苦中腐蝕個透。
他痛苦于從前自己的蠢笨。
他痛苦于如今自己的掙紮。
反而在一場異常清醒,又異常混沌的痛苦後,他才敢抒發一點自己的小性子。
岑厭低頭看着連栖并不恬靜的睡顔。
他想。
明明每天錦衣玉食的養着。
但是花兒的根好像早就腐爛了。
而腐爛的程度還在日日增加。
連栖醒來的時候渾身都有些疼,他的胃還在隐隐作痛,但已經好了很多。踩上拖鞋他腳步虛軟的走進衛生間,鏡子裡的自己面色蒼白,眼睫低垂,可憐的緊。
掬起一捧水,連栖突然愣住了。
他急切扒開自己的衣領。
鎖骨上不知何時趴上了一隻黑色的蝴蝶,展翅欲飛,原先的數字好似成為了翅膀的花紋,淺紅交織其中,奪目又絢爛。
“是我給你打的烙印。”
兩句話仿佛瞬間重疊,連栖猛地回過神,熟悉的姿勢和熟悉的話語,是岑厭圈住了他的腰。
他說:“我要你記得。”
“記住是我。”
連栖轉身埋進了他的懷裡,疲憊極了。
岑厭摸了摸他的頭。
何屏秋今天回來的很早,連渝也難得休息了半天。連栖下樓的時候,他們已經在大廳了,何屏秋見到連栖後笑眯了眼,她揮揮手:“寶寶,來媽媽這裡。”
連栖點點頭。
在看到熟悉的親人,他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遵守約定帶了禮物回來,那是一塊很漂亮的石頭,不過半個手掌大,圓潤無比,通身剔透,暗綠花紋交織其中,更神奇的是中央好像開出了朵多層絢爛的花朵。
“好漂亮。”連栖由衷誇贊。
何屏秋笑的溫柔:“喜歡就好。”
當然,她沒有說這是她精心挑選了一下午的成品。
連渝眼神下移,發現了連栖膝蓋上顫着紗布的傷口。剛剛何屏秋在掏禮物,現在才注意到,她表情變得很快,拉過連栖的手,聲音有些顫抖:“這是怎麼回事啊寶寶,怎麼成這樣了。”
她急切詢問:“怎麼摔得,疼不疼啊寶寶。”
連栖抿了下唇,他搖搖頭,安慰似的拉住母親的手。
“從秋千上摔了。”
他看着在腳邊轉圈的樹葉,突然笑了笑:“沒事的。”
岑厭适時開口:“這别墅附近還有誰家裡有小孩嗎?大概六七歲左右。”
連渝陷入了回憶:“确實有一戶人家,家裡有個七歲的小男孩。”
“昨天有一個男孩帶着女孩,用石頭去砸樹葉。”岑厭解釋一番,連渝聞言搖搖頭,确認這一片的人家是沒有小女孩的。
恰在此時,門鈴突然按響。
連渝打開門,卻見門口站着位身穿淡粉長裙的青年女性,化着得體的淡妝,而她右手牽着位小男孩,臉上還帶着沮喪的表情。
“你們好,我是02号的住戶。”她得體的笑着,是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的笑容:“抱歉,昨天我們家小孩搗亂。我已經教育過他了,來帶他道個歉。”
她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似在安慰他别害怕。
小男孩吸了吸鼻子,往前走了兩步,低下頭好像犯了什麼錯一樣,他先是對着連栖鞠了一躬,說了聲對不起。
然後又蹲下身摸了摸樹葉的頭,說了聲對不起。
他解釋起來有些坑坑巴巴,但大家還是從他的話裡聽明白了來龍去脈。
“......我帶妹妹來這邊找她的風車,小狗竄出來把妹妹吓到了。”他越說越沮喪:“我想用石頭吓一吓它,對不起。”
何屏秋的臉色好了些,但這時大家才發現,連栖好像出了神。他就這樣盯着一身長裙的女生,仿佛遇到了什麼難題一樣,神色裡滿是茫然。
女生的眉目很溫婉,一頭長發溫順垂落,舉手投足間皆是氣質。
半晌,連栖好像終于想起了什麼。
他終于掠過那些痛苦模糊的記憶,翻到了以前少有的溫暖。
“老師。”連栖突然開口。
女生愣住了,她笑着詢問:“嗯?你怎麼知道我是做老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