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夏日晚風惬意,連栖彎下腰,接住往懷裡撲的小狗。
何屏秋挽起頭發,她簡單換了身長裙,看到連栖被浮毛嗆的打了個噴嚏,忍俊不禁把樹葉抱下來,拿出梳子給躺在地上撒潑的小狗梳起毛來。
大概力道對了,樹葉舒服的直哼哼。
連栖眼巴巴看着,那模樣也有些可憐。
何屏秋轉頭一看,險些被逗笑。她把梳子遞給連栖:“寶寶,你來試試。”
連栖點點頭,肉眼可見的高興。
他眼尾下垂,眼睛是圓圓弧度,是和小狗一樣淺亮的顔色。比起樹葉,他好像更像隻懵懂的,新奇的,惹人疼愛的崽崽。
“漂亮。”
連栖由衷誇贊了一句,梳完毛的樹葉一身皮毛光滑順溜,它好像也知道般,翻起來追着尾巴轉了好幾圈。
好像在展示自己漂亮的皮毛。
門口傳來引擎聲,路燈照映下,一身西裝的連柏緻推開車門走出,他推了推鼻梁上架的眼鏡,看到在小花園裡吹風的母子二人,他眼底滑過抹笑意。
“屏秋。”他先喊了妻子,然後溫聲叫了聲小寶。
擡手揉了揉連栖的頭,他詢問:“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何屏秋剛說完,看到丈夫暗示的神色,她心領神會,拍了拍幼子的肩膀:“寶寶先帶樹葉回家玩會兒。”
雖然不明白,但連栖很聽話,抱起小狗小跑了回去。
“心理醫生大概明天會到,不知道小寶能不能接受得了。”連柏緻輕歎一口氣:“我跟他簡單描述過小寶的情況,但真實情況還是得接觸過後才知道。”
“岑厭在。”何屏秋仰起頭,她靠進丈夫懷裡:“有他陪着,小寶應該不會有事。”
這些天他們都是有目共睹的,連栖剛到家裡的模樣,眼神空洞,除卻岑厭,他不會對任何人任何人産生反應,直到岑厭到來,他才露出些鮮活的情緒和波動。
他們甯願連栖一開始是受驚地,害怕地,那樣他們還有插手轉圜的餘地。
去對他好,去溫柔安慰,把所有都捧到他的面前。
但連栖從始至終,都隻要一個岑厭。
何屏秋開始也有嫉妒的情緒,這是一個母親本能的反應,她渴望自己的孩子對自己産生依賴。
但現在,她已經很滿足了。
至少連栖已經注意到了她們,會亮着眼睛回應她們。
她們和連栖會有很多以後。
何屏秋擁緊了丈夫,不安情緒散去,她已經開始期待和幼子的無數個日後。
客廳沒有開燈。
連栖下意識尋找岑厭的身影,剛剛岑厭隻說自己還有事要處理,他注視着連栖出了門,眉目是一如既往的沉靜。
借着窗外透過的光,連栖摸索到了燈的開關。
指尖微動,就要按下的瞬間,一隻滾燙的大手猝然伸出。連栖鼻尖瞬間盈入股煙草味,他不過愣神的片刻,後背墊着隻手,帶着他緊緊貼進了角落。
連栖本該害怕的。
但他盈盈睜着眼睛,就這樣直視着面前人。
他對于岑厭的溫度太過熟悉,以至于身體本能放松。
他知道,岑厭永遠不會傷害連栖。
“别開燈了。”岑厭吐息是煙草味,他壓住連栖的手,隻用半隻手臂就攔住了少年的去路:“晃眼。”
連栖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認真點了下頭。
半晌,岑厭突然笑了聲:“我還是想知道。”
想知道什麼?
連栖疑惑看着他。
“為什麼你這麼愛粘着我,為什麼你這麼喜歡我。”
岑厭的話題開的莫名其妙,連栖感覺腰上傳來桎梏的力道,擡頭時岑厭黑眸低垂,他的神色平靜的有些過頭了。
連栖覺得不對勁,昏暗中兩人緊緊相貼,不知不覺間對方與他保持到了個極其危險的距離,鼻尖都要貼到,他看到岑厭俊美的眉目壓壓低,語氣是破罐破摔的平靜。
“明明從沒見過,可為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我一見你就恨不得分分秒秒無時無刻跟着你,又為什麼一惹你掉眼淚就他媽恨不得把你抱起來哄再扇自己兩巴掌。”
他頓了下,可連栖已經被這接連不斷的質問吓到了,他下意識後退半步,但忘了岑厭的手臂還箍在他的後腰。
毫無餘地,連栖又被一把撈了回來。
岑厭低着頭看他,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姿态,他眼眸漆黑,半晌才輕輕道了聲:“好像隻要你高興,我趴在地上給你騎大馬都行。”
“......”連栖抿了下唇,擡手去推他。
“連栖。”
岑厭一字一頓,清清楚楚喊了他的名字。
“你好像很害怕。”
昏暗中感官都被放大,岑厭覺得真神奇,他連連栖眼裡閃爍着的水光都看得一清二楚。
剛開始拉過連栖的時候,他那樣乖順,那樣信任,以至于現在表露出一絲害怕都格外刺眼,岑厭擡起手,指腹壓到少年眼尾,透過單薄的皮膚,他指尖泛起股麻意。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