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權兄别生氣,這不怪你,剛才要不是你發現她尾随女弟子說不定今晚憫生宗就出現弟子傷亡了。”跟在他身後的郎欽臣見他臉色難看忙開口安慰。
一直以來如果不是他從小就自郎宴權沖動的時候攔着,說不定這位公子早就把連雲去霧炸了。
“而且我們修煉才多久,他們都是從小就跟着澍玉長老的,我們怎麼可能比的上……”
這番話不說還好,說完就跟火上澆油一樣把本來就羞憤氣惱的郎宴權徹底點着,還帶着稚氣的臉漲的通紅,大喊道:“是!他們厲害不就是仗着自己早學幾年嗎?充什麼英雄!有本事就一早解決啊!非要等我們到這種時候才沖出來,好顯得你們厲害是吧?”
一通話說完,意料中的争吵并沒有發生,郎宴權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個眼神都沒分給自己一心給地上的老婦加止血封印的餘桐和抱着手臂歪頭笑着看他的景行,簡直氣得要原地飛升!
“我說,你臉好的挺快的”,景行倒是注意他了,不過簡直更氣人。
幾個弟子好說歹說把他架住,沖着兩人道謝後就要回去。
“這個人,你們打算怎麼辦?”景行指了指地上的老人,一會兒工夫過去竟然沒半點動靜,也可能是因為傷勢過重已經昏厥了。
“那個……師哥,我們要帶她回去禀告宗主”,幾人很明顯并不習慣對他的這種稱呼,景行也不在意,隻是揮了揮手随他們去。
兩人回去路上,隻見原本見面時叽叽喳喳的餘桐竟然沉默了,景行自然發現了。
連雲去霧是塊靈氣充盈之處,自古以來不少仙家名門都曾炯在此地建門立宗,但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導緻本地一直以來都是不少修士聚集之處,就連山下的幾個鎮子裡都能随随便找到不少散修雲俠。
一直以來安居于此的人們也是頗得庇佑,鮮少發生什麼邪祟侵襲之事,不過剛才那個老人——景行回憶起,那人臉上身上不少處都是緻命的傷,很明顯不能是活人,加上那刃上的血……
景行擡起手,剛才自己收刀未曾入鞘,一開始隻是覺得那黑血有異,想要等一等好好研究一下,沒想到不過這半柱香不到的時間,原本銀白的刃上竟然被腐蝕出黑色的孔洞,腕上稍一用力,不過一震就應聲斷裂!
他伸手拉住身旁的餘桐,示意給他看。
餘桐面上還算冷靜,“我剛才就注意到似乎不對,借着封印靠近,發現那個老人似乎沒有呼吸,而且你有沒有注意到她的眼睛。”
睜的欲裂的眼眶中,碩大的眼白和一點黑瞳,景行當然注意到了,于是點點頭。
餘桐沉默了一會兒,在黑暗中隻能聽見他淺淺的呼吸,等走了很久,遠處遙遙一提燈火出現,身旁的人重重呼吸,景行對這種聲音很熟悉,他在用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緒。
在過去十多年的相處中,這個師弟給他的印象是成熟的,雖然會像個孩子一樣偶爾有外露的情緒,會和他開玩笑,一起偷偷躲着師尊溜下山,不過這些小事上的孩子氣并不和他經常隐藏的情緒沖突。
餘桐與餘槐二人是被師尊從山下撿回來的,在景行他們到憫生宗不久,他記得似乎是在某個雨天。
連雲去霧近江南,一年中總有一段是煙雨朦胧的,景行自己很讨厭那種潮濕的空氣,總是會打濕自己身上剛剛換的衣服,自己當時還很小,碰上這種天氣他就會偷偷躲懶,不想去後面的崖上練功。
那天師尊出去了,等他化成原形縮在正殿師尊常坐的蒲團上睡得昏天暗地時,師尊才推開殿門帶着一身水汽回來。
他的身後跟着一個小娃娃,而身上的鬥笠下一個孩子還在安睡。
在那個雨夜,景行第一次莫名的拒絕和師尊還有倆個小娃娃同睡一室,而是選擇帶着兩個看起來還不怎麼會說話的小孩住在自己的房間。
當晚他因為不習慣離開師尊而久久不能入睡,夜深時他曾經聽到過餘桐這種深深的壓抑的呼吸聲,等他湊過去一看,透過窗邊的月色,他看見男孩臉上的淚水……
餘桐不喜歡别人的安慰,景行于是保持着沉默,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隻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走多久在兩人前面不遠處,宋尋正立在一樹晚開的山桃樹下,提着一盞燈等着晚歸的二人。
在餘桐看不到的視角裡,景行看見那張記憶裡熟悉的臉,半年不見宋尋還是和上次見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