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彤抓了下頭發,撥開幾人從他們當中直直走到那人身旁,看向顧堯,随即又把目光轉到領頭少年的臉上。
這樂子終歸是被他趕上了。
隻是沒想這場表演裡還有他出場的份。
“怎麼,不在家守着你那淫窩,出來逞英雄?”領頭少年嘲諷道,他被人圍着,臉上譏笑的表情強烈。
步彤離他很近,身後幾人的交頭接耳清清楚楚的落入他的耳中。
幾人眉飛色舞,晃蕩着手中的棍子,棍子支在泥土上被染得烏黑泥濘。
哄笑彌漫在狹窄巷子深處,黑暗中衍生出濃烈的惡意。
時渝很安靜,待在意識海裡沒有任何反駁的意思。
領頭少年表情一凝,手中的煙頭跌落地上被腳步踩滅,慘白的鞋面被污泥染黑,後腦勺頭皮刺痛,他被迫仰起頭弓着背。
顧堯的臉在他眼中倒着。
夜幕垂落,巷内潮濕泥濘,磚石上青苔壓上深凹的腳印,草根掀起暴露在空氣中。
高矮兩個人影交雜在一處,顧堯死死扯住對方的頭發,動作間扯下一大縷發絲,拳頭砸在腰間。
領頭少年也不顧頭發被抓在對方手中,硬生生忍着痛轉身,伸手掐住顧堯的脖子,兩人一同跌在地上。
身後幾人立即反應過來,甩起棍子一窩蜂擁上前。
人影逼近,步彤擡腳狠狠踹向撲來的人,那人被踢得向後仰去手中棍子險些脫手,他穩住上半身,單手出力掄起木棍。
沉悶撞擊聲響起,來人跌坐在地上,木棍墜地,他吃痛的捂住手腕,蜷縮身體。
不等步彤喘息,又是一人上前,迎面就是棍子當頭落下,他身子一偏下蹲,單腳支地橫出條腿掃向對方腳踝。
顧堯借着步彤放倒兩人的機會擺脫領頭少年的糾纏,一口氣竄到步彤身旁撿起掉落的棍子。
步彤趁着起身的空擋和顧堯對視一眼。
顧堯朝前跨出一步,揮出殘影打在來人的小腿上,對方膝蓋一軟歪在同伴的身上将其壓倒在地。
黑夜中突兀的閃出一絲冷芒,光滑的表面倒映出顧堯的眼,他第一時間擡手擋住臉,兩條胳膊橫在面前,木棍砸落,滾向牆角。
步彤一把拉過顧堯,看準機會旋身,擋在對方身前。
肌膚受到擠壓,利器刺破皮膚傳來一陣刺骨的疼痛,步彤臉色慘白,額角滑落冷汗砸在領口。
眩暈感湧上意識,身體不受控制的揮出拳砸到肉壁,手腕一轉掐住對方握刀的手,虎口頂住刀柄上挑,匕首從他手中脫落移到時渝掌心。
他驟然擡眼,黑眸中浪潮湧動,濃郁的森寒裡充斥陰郁。
時渝抿着唇,眉眼的戾氣籠罩全身,目光一瞥,餘光掃到呆愣在原地的顧堯,聲音冰冷:“電話。”
倒地的幾人糾纏上來,領頭少年兇狠的瞪着他,時渝收回視線,對着迎面毫無章法的拳頭出手。
顧堯被時渝幽深布滿寒意的一眼看得脊背發涼,怔了一下後手忙腳亂地翻動上衣口袋,掏出手機撥号。
幾人把目标轉向時渝,留給了顧堯報信的機會,他打完電話後,顫顫微微的點開x信,沒管屏幕上蹦出的99+陌生人消息,拖出眼鏡仔的對話框發送位置。
急促雜亂的腳步聲逐漸靠近,領頭少年抽空向外頭看了一眼,猛然擺脫時渝的禁锢,煩躁的對着圍着顧堯的幾人吼道:“來人了。”
幾人聽完瞬間扔下棍子沖向巷子口,領頭少年腳下一滑轉身同他們跑走,轉彎時還側身對兩人甩出個國際友好手勢。
顧堯跟在時渝身後眼巴巴的望着對方的傷口,走出巷口和沖來的一群人迎面相撞。
一群少年圍住兩人七嘴八舌的詢問緣由,顧堯被吵得不耐煩,喝住他們:“行了行了!那群人居然動刀子,時渝替我擋了一下,以後就是咱們真兄弟!”
目光齊刷刷地投向時渝,觸及到對方胳膊上還在滲血的傷口,一群人大呼小叫的擁着他走向診所。
在診所的長椅上待了十幾分鐘,那群少年被顧堯打發走後他自告奮勇地去給時渝拿藥挂号。
自步彤受傷,時渝奪過身體後兩人再沒一句溝通,寂靜彌漫在意識中。
時渝清瘦纖長的身影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脊背直挺微微貼着靠背,垂眸盯着手臂無菌敷貼,紗布仿佛要和蒼白的皮膚融為一體。
為什麼認識别人,為什麼因别人受傷,為什麼他對這些一無所知。
他恍然發覺自己和對方隔着一層紗網,微弱又顯眼,如此便生出一股焦躁與不安。
時渝的臉藏在陰影下,像一隻陰翳沉默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