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交流逐漸變少。

一直都是步彤主動挑起話題，因為見識多，想法多，各種各樣的事情都能和别人聊上幾個來回。

他不說話，兩人氛圍就僵持，時渝不想這樣，寂靜讓他覺得自己又回到孤身的狀态。

他不會找話題，他的生活也沒有話題，在步彤帶來的顔色覆蓋前，世界一直是灰白色。

時渝又做飯了，連續好幾天桌上都是通紅一片，廚房裡嗆人油煙味沒散幹淨，鑽出門縫彌漫在客廳。

一天兩頓，全按照步彤的口味。

他在餐桌前叫他：“今天有辣子雞丁和麻婆豆腐。”

每天的菜式不帶重樣，時渝會比平時起得更早去菜市場選最新鮮的東西，穿過早市回家做飯，最後等着步彤睡醒吃飯。

步彤不理他，也不出現。

時渝就等到桌上菜式在冷氣十足的客廳裡涼透了，一個人沉默着快速解決完，掐着點去上學。

餐桌前，時渝腦海中仍舊寂靜，耳邊隻有空調的機器聲，老舊沉悶，扇葉吱呀作響。

頭頂餐燈慘白，自上而下投下一團陰影籠罩在他身前，陰影下碗中盛滿，空氣萦繞米飯香氣。

過了幾分鐘，少年突然動了，夾起眼前的菜放在白瓷碗裡，米飯染上紅油。

時渝語氣平柔，像是哄着人：“出來吃飯。”

步彤：“……”啧。

步彤都要饞死了，每天隻能看不能吃，共享五官讓他清晰聞到飯香味，意識随心，他聞見就覺得餓。

他想出去，但被系統攔住。

系統窩在他頭頂發旋上，燈泡似的，硬生生把俊秀青年照成餓死鬼：“忍住，你不許去。”

系統沒有内部感知，站着說話不腰疼。

步彤就是饞，他把五感關閉，強迫自己轉移注意：“我這過的是什麼苦日子。”

自從被系統綁定，十天有九天都不順心。

最近格外不順心，因為系統和步彤商量，想出個馊主意。

時渝隔斷步彤和外界的接觸，系統就讓他停住和對方的交流，以此來逼迫時渝放手低頭。

時渝沒得到回應，掀起睫毛，他夾起碗中的雞塊放進嘴裡，絲毫不在意上面還沾着辣椒，沒有步彤打岔聊天，他吃飯速度其實非常快，一個人草草解決。

晚上不應該吃油膩刺/激的東西，但他在哄步彤，用自己的方式給出台階，可他忽略了對方早就被他鎖在原地。

步彤困在他的偏執裡，在狹小的空間内無處遁逃。

時渝是在意的，猛然失去和對方的交流讓他怅然若失，此事帶來的不安相較于失去步彤不值一提。

他知道步彤會一直存在且屬于自己，所以能忍受短暫的孤獨。

時渝覺得自己的想法沒有任何問題，他的邏輯就是這麼不講道理。

他的感情觀無人引導，成績優異的學生在愛戀考卷上代入了錯誤的公式，卻算出想要的結果，這樣就足夠。

餐桌被收拾幹淨了。

時渝把餐盤放在櫥櫃裡，轉身繞到客廳，拿起椅子上的薄外套，拉鍊規矩的拉到領口。

在他眼裡，自己的感情誕生在對方的主動，步彤不知道自己随意散發的情緒對于時渝來說就是主動，是主動接近他的第一個人，是主動對他表現善意的第一個人。

是那天山頂的風，隻寫了半的檢讨和冰箱上滑稽的照片，一次又一次。

所以步彤主動，他在付出，付出自己唯一擁有的，早已屬于對方的真心。

他會低頭，但他絕不會放手。

商場裡人多，都是吃完晚飯後出門消食的人，老人帶着孩子，情侶挽在一起。

少年身形修長直挺，周身氣質冷淡，嘈雜環境下唯有他交融安靜的氛圍，走在圍欄旁，路人被他氣質吸引，不自主地看過去後又收回目光。

好看，但是太冷。

時渝找到想去的地方，店裡人滿為患，店員卻一眼就注意到他，走到門口迎接：“你好，是要買什麼呢？我們這最新的一批Switch已經到貨了哦。”

時渝收起手機，看了眼門牌：“我自己看。”

步彤喜歡打遊戲，但時渝關着他，又慣着他，不給他碰手機就選了其他方式。

店員取下櫃台上的兩款包裝盒放在桌子上，對他解釋：“建議首選續航版，另一款雖然便宜，但閹/割了底座和手柄……”

少年掃了眼包裝盒，耳邊是店員詳細解析，低頭拿出手機滑動着查出來的購買指南：“拿續航版。”

他喜歡步彤，平常人會想給愛人最好的，他也不例外。

他這幾天都在想，步彤不理他怎麼辦。

哄吧，隻要他在，時渝就會一直哄。

時渝在這種僵持的氛圍中感受到絲詭異的滿足，他覺得這是最親近的人間鬧别扭，由他引起的問題，他親自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