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玉安嗤笑一聲:“我還以為是誰呢,長公子怎麼巴巴地跟狗似的,一刻離不了你?”
步彤緊皺眉頭,抿着嘴唇,心裡有些不愉。他用力推開身上的人,支身坐起,衣裳被弄得灰撲撲的。
段禦清站在門前,無聲望着青年,神色在昏暗陰影中看不清晰,隻等步彤站直身子,才走上前把他拉到身後。
步彤被他晦暗不明的眼神盯住,繃緊嘴角,想要說些什麼,到最後隻是無聲張了張嘴,覺得無甚必要。
男人近在咫尺的眼眸黑沉沉的,握住青年的手捏緊,步彤吃痛,有些心虛。
過了片刻,段禦清放開他,提劍對準剛從地上爬起的岑玉安。
兩人把門口嚴實堵住,屋内窗戶又被封死,原本為步彤準備的囚牢如今卻讓岑玉安這主人陷入險境。
在男人逼近的時候,岑玉安心中警鈴大作,染上步彤血迹的手指不自覺顫抖着,額上汗珠落進眼裡,他卻不敢動作。
他想向後退去,可腿被牢牢粘在地面,岑玉安平複呼吸,對段禦清道:“你要殺我?長公子自诩仁慈,如今就為了個廢人甘願破戒?”
說着,他笑起來,看向步彤:“看來你比我想象中的還會勾引人!”
段禦清在他面前,一言不發地等他說完。
劍身架在他頸間,泛着森冷的寒意,分明是如玉般潔白通透,卻在翻起的瞬間呈現出濃重的血紅色,殺意淩然。
岑玉安忽然想起許多年前被步彤斬于劍下的時候,當時,青年也如此般鋒芒畢露,讓他心中迸發出前所未有的恐懼。
他餘光掃過男人身後,青年站在原地,身姿纖瘦,斂眸低眉望着他的狼狽模樣,牽唇露出個淺笑。
步彤笑得淺淡,看似天真無邪,卻深藏銳利的刀刃,他朝岑玉安做出無聲的口型:“再見。”擡手指了指自己胸口。
岑玉安下意識跟着他摸上胸前,手中觸及衣襟下的凸起,乍然松手。
他怕死,但他更怕沒做到山府的指派,那會生不如死。
岑玉安閉上眼睛,神色扭曲,哪怕赴死他也不想讓步彤好過。
劍鋒穿透胸口,沒濺出分毫血迹,岑玉安隻覺得刺骨的冷意穿遍全身,他大叫道:“長公子!你這麼護着心上人,你知道他曾是你親弟弟的道侶嗎!”
步彤攏在袖中的手瞬間攥緊,指節都繃得發白,感覺渾身被冷水澆頭,在夏日裡如墜冰窟。
他臉色蒼白,不可置信的轉頭去看段禦清。
他早該想到的,那麼像,怎麼可能沒關系。
段禦清側身,擡手捂上他的眼睛:“别看。”
男人對于岑玉安的話沒有任何反應,面無表情的收劍,劍身染上的血迹被他一個劍花摔在地面。
“哈哈哈……你不想知道他為什麼接近……你……”岑玉安瞪大雙眼,剩下的話語被湧出的血液堵在口中,直直朝後倒去。
步彤被他捂住眼睛,眼前昏暗一片,他在黑暗中抓緊男人垂下的袖子,被段禦清帶出門外。
段禦清放下手,手指撩起他淩亂的發絲,将其别在耳後,他恍若沒見到步彤的躊躇,擦去青年臉側的污漬。
步彤不知道他此刻眉眼都綴着猶豫,他的目光落到男人的手上,十分煩亂。
他沒想到岑玉安會在死前砸下這麼大的水花,直接影響到他的任務,更沒想到段禦清是男主的哥哥。
“這廢物。”步彤憤憤罵道。
“你早知道這人是男主他哥?所以才選他帶你去歸靈宗?”系統不知想到什麼,晃着光球,“你這超前部署可以啊。”
步彤更煩了:“我不知道。”他哪能想到段禦清是男主親哥。
步彤隻以為他是嫡系弟子,就算是長公子,隻要和男主沒關系都無所謂。
他……原本是想饒對方一命的,就當作是謝禮。
謝他被自己利用,謝他的照顧,謝他還願意護着個滿腹黑水的壞家夥。
步彤艱難地勾起唇角,露出個苦澀的笑,搭在身側的手指揪近袖子,嗓子癢得難受:“我……”
段禦清神色認生,眼眸半垂,擡手搭上青年的頭頂,力道輕柔,像是落下羽毛:“别說。”
步彤眼皮驟然一跳,心髒發麻,對上男人的目光,整個人都僵住,有瞬間的失神。
段禦清的眼神一如平常,溫柔,纏綿。
步彤聽見自己問:“為什麼?”
段禦清揉了揉他的頭頂,發絲被蹭亂,顯得青年活躍了下些;“你不想說就不必告訴我,每個人都有不願說的事,世人叫這為秘密。”
“聽說秘密一般會分享給最重要的人,在你心裡我好像沒達到要求?”段禦清笑了笑,他的手指劃過步彤的發絲,“那我要繼續努力了,努力等到你願意和我說的那天。”
段禦清從不問步彤的過往,他在青年的未來等待,在逝水的時間中作陪,耐心守着對方敞開心扉。
步彤聽見心髒跳動的聲音逐漸加快,又暖又燙的感覺滾過心間,流過全身,溫了他冰涼發麻的指尖。
“回去吧,涼粉我都用冰水晾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