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晝伏夜出,一路走來礦洞四周光秃秃的,頭頂隻有不方便抓握的鐘乳石,倒是形态各異的水晶花剛好落腳。
别說蝙蝠,連其他動物的糞便都沒見到一粒。
陸離不死心,翻動碎石,尋找可代替的小動物。
一片死寂。
所有的條件指向共同的答案,他們必須踩在同胞的屍體上求生。
祭壇四周,所有遊客的注意力被小小的紅色寶石俘獲,陷入迷醉的狂喜。
他們撲向寶石,全然不管腳下踩踏的是不是同胞的□□,肋骨斷裂的細碎聲響在人群興奮的呼喊中微不足道。
陸離關掉電筒,貼邊一點點摸索到邊緣,探尋裂隙更深處的秘密。
戶外燈調至最大功率,濃重到化不開的黑暗吞沒光線,裂隙深不見底,呼嘯的風掠過深淵,呼喚不知死活的愚蠢人類。
陸離受呼喚蠱惑,雙腿脫離大腦控制擅自行動。
跟随其後的王浩然雙眼呆滞,不管不顧的向前走去,全然沒發現光線盡頭的斷崖。
隻見陸離向前四步後退五步,向前三步後退兩步,一點點挪出深淵的影響範圍,嘴裡還念念有詞,都是陰謀,别想把他關進黑箱子。
埃利亞斯抱臂,嘲笑浮現在嘴角:“哦?”
擺脫掌控的陸離回頭,正對上他玩味的眼神,冷着一張臉:“怕黑是什麼值得嘲諷的事?”
“給你兩個選擇,要麼把他們拉回來,要麼把黃金書簽還給我。”
僵持片刻,埃利亞斯選擇前者。
脫離深淵,王浩然等人不斷掙紮,稍有不慎就猛地往深淵的方向沖刺。
搶奪寶石慌不擇路的遊客一旦撞進影響範圍,就會歡天喜地的走向死亡,偏執的大喊:“是我的,你們想搶走,做夢!”
許久,裂隙深處才傳來微弱的碰撞回聲。
埃利亞斯用登山繩把他們捆住,看着他們在上翻滾掙紮,蠕動着向深淵奮進。
捆紮升級成五花大綁,牢牢固定在石筍上,皮膚磨破出血也不能放松絲毫。
其他遊客就沒有這種粗暴的待遇,情緒迷醉的跳進裂隙。
極少數幸運兒維持住理智,成功向祭壇獻上寶石,從磚砌的石門離開。
陷入妄想者制造更多的傷口,更多的死亡。
他們不肯放棄任何一顆寶石,試圖擠掉幸運兒沖進門内,身體攔腰截斷,噴射的鮮血沒有喚醒求生欲,反而激發更熱切的渴望。
距天黑已不遙遠,洞内的氣溫下降至難以忍受的地步,陸離翻找出無主登山包内的應急衣物,把自己裹成球,依舊無法抵禦寒冷。
肺部呼出的熱氣在睫毛凝結成霜。
埃利亞斯作壁上觀,絲毫不受影響,對人間慘劇隻留下一句輕飄飄的愚蠢。
所有人在生命的最後,都選擇吞下盡可能多的寶石。
倒在地上的遊客關節扭曲發出吱嘎聲響,透明的結晶突破皮肉的限制,開出一朵朵沾染血絲粘液的大号水晶花,此時生機尚存,仍不放棄撕咬吞噬同類的血肉。
陸離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濺落在地上的血液已消失不見,他彎腰尋找許久,才在石塊縫隙中尋到遺落的寶石。
不多不少,正好三顆。
送走王浩然三人,陸離看向埃利亞斯。
幾乎同時,兩把利器劃破對方的皮膚,濺在晶瑩剔透的水晶花朵上。
陸離可以幫助老太太,可以把存活的希望讓給向他求助的落難者,隻要他情願。
但他絕對不會為埃利亞斯獻身。
眼前的男人以他人掙紮絕望為消遣,他所有的‘善意’都隻為欣賞到更多樂趣。
能活到現在,得到對方的幫助,隻不過因為足夠脫離常規,有資格成為埃利亞斯選中餐後甜點。
埃利亞斯看向劃傷的手臂,用言語嘉獎他的勇敢:“下手足夠果斷,我喜歡。”
陸離不屑多做糾纏,掰下寶石投入祭壇。
身體因寒冷麻木,每次活動耳邊都會傳來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關節僵硬,手握的登山杖倒地,一瘸一拐的邁過發光的石門。
腳步踩空,撲通,他跌入熱氣騰騰的溫泉。
陸離猝不及防,嗆了好幾口水,趴在邊沿咳嗽。
埃利亞斯靈巧繞過溫泉,站在泉水邊‘遺憾’的啧了一聲。
他握住對方的腳踝,強行拽入水中:“你也給我下來。”
罪魁禍首全然不在意,反而靠在池邊享受水流的溫暖:“說有溫泉就有溫泉,看來聖童很喜歡你。”
重新感受到凍僵的肢體,陸離長舒一口氣。
“你是什麼人,天師、驅魔人還是神父?”
埃利亞斯攤手展示無辜:“如你所見,一位普通的人類學家……”
普通的人類不會法術,也不可能在滴水成冰的地方面不改色。
“……兼職邪神。”埃利亞斯悠悠補上後半句,笑意不及眼底,用捕食者評估心儀獵物的眼神注視他。
他心髒停跳一拍,竟真的思考起眼前男人是神祇的可能性。
“行行行,你是邪神,我是弑神者,晚上睡覺小心點。”陸離選擇口頭順從。
拉倒,信他是邪神,不如信自己其實是世界首富苦苦尋找多年的親兒子。
埃利亞斯順勢挑起下巴,端詳他的面容,目光久久停留在他眼角的紅色淚痣:“是個美人,在想殺我的人裡數一數二。”
陸離皺眉拍開他的手:“有你這樣的邪神,世界早沒救了。”
這次埃利亞斯沒有給他的冒犯一點小懲罰,而是聳聳肩:“誰給你有救的錯覺。”
陸離實時更新對‘邪神大人’的評價,删除身份标簽學者,替換成神棍(大腦萎縮版),得出結論:“你的信徒肯定沒幾個。”
埃利亞斯挑眉。
“尊貴的邪神大人,時代變了,信徒多少取決于逢年過節給老頭老太發幾斤雞蛋。”
[人類學家兼職什麼?怎麼黑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