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白袍人走到眼前，手握的匕首對準他的心髒。

疼痛并未傳來。

漆黑的低矮身影抱住白袍人的腰，伴随着黑聖童的慘叫聲，污濁的粘液将一高一矮的兩道影子吞沒。

萬籁俱靜，唯有白聖童淡然的注視一切，向陸離點頭緻意，憑空消失。

他耳邊傳來孩童虛弱的聲音：[大哥哥，我輸了。]

陸離瞪大眼睛。

陸離在中央演播廳的直播間已升級成中級屏幕，但與占核心區域小半面牆的沈嘉獻和雲雀直播間相比，還是不夠看。

副本對玩家的保護已完全失效，整個聖童山副本打成一鍋粥，尤其以沈嘉獻的直播間最有看點。

聖童山副本出了名的線路複雜，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玩家打出相同的結局。

陸離所處的旅行團反倒是公認的安全，實力較弱的玩家會被投放到這條線路，玩家需嚴格遵守指南，不聽不看不聞不問，警惕卷入泥潭。

隻要開局沒被導遊選中，有不小幾率平安度過慶典，即使出了差錯，也可以嘗試逃跑，在鎮上找一間地下室熬到結束。

亞比裝束的少年顔柯從背包裡摸出一支紅筆，在眼角點畫出淚痣，嫌紅點不夠明顯，索性塗抹成五角星，他湊到穆長安眼皮底下：“穆哥，你覺得紋顆淚痣能行嗎？”

穆長安沉默以對。

畫面中，身上沾滿枯葉泥土的陸離狂笑出聲，跌跌撞撞爬起，離開樹林。

顔柯歎氣：“新人攏共也沒見boss幾面，怎麼boss一消失立馬觸發理智鑒定，不至于吧？”

因為陸離在黑聖童身上看見自己的影子。

穆長安确認新人安全後，重新将視線投向沈嘉獻的屏幕。

繼第一次旅行團線路成功獻祭，第二次聖童村線路拿到重要道具，這次他另辟蹊徑，僞裝成受害者協助政|府調查團。

沈嘉獻的技能是魅惑，開場三小時内就控制了調查團，上次聖童村線路鬧得過火，遭到軍隊鎮|壓被迫中斷探索，這次他就算把聖童山夷為平地，也無後顧之憂。

就在剛剛，他把高層有一個算一個打包做成傀儡，以報旅行團線路時結下的梁子。

現在副本内唯一有希望與沈嘉獻對峙的隻剩下牧師雲雀，他走的是教會路線。

教會勢力與邪|教對立，聖童鎮随處可見的藍色告示牌便出自他們之手，最大程度保證居民遊客免受邪|教影響。

畫面中的雲雀追查到位于醫院的邪|教總部，正對上準備撤退的沈嘉獻。

演播廳的觀衆一陣嘩然，是教宗提前結束副本，重返大廳，正站在雲雀的屏幕前，表情一如既往的嚴肅到近乎冰封。

穆長安不動聲色的往卡座光線暗的角落挪動。

顔柯興奮的小聲叫住他：“诶，穆哥别走。”

穆長安：？

畫面中的新人腳步虛晃的挪到酒店的自動售貨機前，大口噸噸奶茶補充體力。

售貨機的屏幕反複藍屏，恢複正常時已是玩家無比熟悉的系統界面。

看到可兌換物品欄，顔柯眼睛一亮：“新人有救了耶耶。”

“SAN值回複藥水、體力補強劑、再生藥水、替身符咒……我靠，替身符咒，我商店等級到上個月才攢夠條件解鎖，都是好東西。”

也不管副本内的陸離能否聽到，顔柯緊張的捏緊褲子：“選符咒選符咒選符咒，快快快快！”

意識到新人的積分不夠，少年反複點開關閉支付界面，忍痛劃出三成積分支援新人。

穆長安看在眼裡，攔住顔柯摁下确定的手：“我來。”

[系統提示：明星玩家穆長安向直播間玩家編号-ignorance1023打賞權杖*10，成為該直播間榜一。]

直播間畫面中，售貨機顯示的積分翻倍，在能全款拿下符咒的同時，還能順手囤幾瓶藥水，拯救他所剩無幾的SAN值血量。

新人一頁頁劃過屏幕，掠過藥水掠過符咒掠過所有可能助他脫險的道具，停留在幾乎沒有玩家選擇的最後一頁。

新人把所有積分兌換成了錢，售貨機吐出一摞摞鈔票，多到堆成半人高的小山。

這下不僅顔柯氣到打鳴，想沖進副本掐死新人，連穆長安都震驚的半晌說不出話。

“呵，都想騙我。”屏幕内的新人滿意的看向堆成山的鈔票，轉頭看向酒店主建築，翹起大拇指又180度向下比了比，“但錢一定不會騙人。”

面闆數值顯示，陸離一次損失SAN值超過五點，觸發臨時瘋狂，症狀為被害妄想症，持續時間六小時。

正常人永遠無法揣度一個真瘋子的精神世界。

在任何一個副本，玩家支配的錢可以是騙來的搶來的偷來的，拿無用道具換來的，向NPC展示技能掙來的，但絕對不會是用積分換來的，沒人傻到用寶貴的積分換擦屁股紙。

圍觀到奇景的觀衆在短暫的驚愕後，不約而同笑罵出一句神經病。

顔柯捧着的爆米花撒一地，把紙桶揉吧揉吧丢在茶幾上洩憤，拍拍屁股準備離開，氣鼓鼓道：“氣死我了！天王老子來也沒救了，弱智。”

穆長安皺眉，嘴上卻說：“别急，再看看。”

陸離躺在售貨機的長椅上對付過下半夜，行李箱輪子咕噜噜的聲音驚醒了他。

此時接近清晨，天邊已染上朝陽的橙紅色調。

埃利亞斯悠閑的出現在他眼前，連身上的衣服都不帶褶皺，和一臉落魄的陸離行程鮮明對比。

他含笑揚眉：“早安，昨夜玩得如何？”

陸離半邊臉狂喜半邊臉含淚，幾乎透支他一個月的表情起伏，他強行摁住不受控制亂飛的五官。

沉默持續良久，他終于向另一位‘神’祈願。

“埃利亞斯，幫我一個忙。”

自稱邪神的男人直視他的雙眼：“可以倒是可以，你願支付什麼代價？”

“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