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歸摁着丹賦聖的肩膀,迫使他老實坐在椅子上。
晨歸不允許丹賦聖逃避問題,必須把那場夢說清楚,方便官方追查。
丹賦聖沒有反抗,他把夢境的背景,發生的時間,都交代了。
他似乎真不準備管他的下屬了。
“那時候我還很年輕,才561歲。”丹賦聖追憶往昔。
一百多歲的白愉聽到這兒就有些忍不住了,五百多歲的修士放到現在絕對是難得一見的大能,這能算年輕嗎?
“我知道你們把那段混亂的時間稱為‘千年之亂’,不過我發動這場混亂時已經860歲了。”
好吧,五百多歲确實挺年輕的。
“那時候的我剛深入南境沒多久。”南境就是如今魔妖兩族的地界。
“那場夢的場景我記得,那個孩子是我從死人堆裡挖出來的……”
那時候人與魔族妖族的關系是水火不容的。
很難分清這類針對是由哪方挑起的,因為雙方都有自己的說法。
但有一點是明确的——人族赢了。
丹賦聖所在的宗門對魔與妖并不排斥,可是每年能收入宗門的魔族和妖族弟子都是有定數的。
而這已經是人族最開明的宗門了,這個宗門所在的國度也是對妖魔二族最溫和的。
至于其他的……
好一些的将魔妖二族賣為家奴或玩物,嚴苛一些的國度不允許妖族和魔族進入,一經發現,就地格殺。
哪怕丹賦聖帶着師門信物,哪怕他從小就生活在人類宗門,他也經曆了無數次埋伏。
埋伏他的有人有魔。
當時的魔族和妖族也很混亂,他們沒有人類的秩序,強者圈地為王,行事偏激。
那時候的丹賦聖被山下的生活震撼到了,他理解不了這場争鬥。
他甚至問過師父,明明魔族和人族是能夠結合的,他們甚至能孕育出混血的後代,可為什麼魔不算人呢。
師父說魔就是人,人也是魔。
而那個孩子,就是被人創造出來的魔。
“丹烈。”丹賦聖說,“我撿到他的時候他十二歲,他自己硬要改姓。”
“是您手下的統領之一?!”白愉記得這個名字。
玉獒就更熟了:“那個死人臉啊!”
“對喽。那時候他家36口人全死在了庾國修士的手裡。”丹賦聖聳肩,“因為他的小叔叔愛上了人類……這對人類來說是奇恥大辱。”
“丹烈恨人類,恨愛上人類的那位小叔叔。在他眼裡,人才是魔。”
“可丹烈在記錄上已經是死人了,您手下那十一位統領都死了。”
“這我就不清楚了,但我覺得那場夢的背後是他。他記得……太清楚了。”
白愉低頭把丹賦聖說的話寫成報告,一字不漏。
寫完之後他又問:“您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屠殺庾國皇室的嗎?”
古庾國的修行者就是庾國最高統治者,規則的制定人。
“啊?不是。”丹賦聖靠在椅背上,“雖然我說這種話有些奇怪,但我其實能明白他們為什麼這樣做。”
白愉微微挑眉。
“庾國緊挨南境,南境還有個名稱,叫死地。”丹賦聖輕輕歎了一聲,“人族與魔妖二族積怨已久,庾國的嚴法之下,是無數的血債。”
白愉沉默了。
“對于魔妖兩族也是,不斷地摩擦,從未停止的殺戮。無數走偏的修士針鋒相對。”丹賦聖指了指白愉,“你是人魔混血對嗎?”
白愉下意識點頭。
“你看,都能生出後代來,我們本來該是一樣的東西。”丹賦聖看着白愉的雙眼,“可是當時的人與妖魔,正懷抱着彼此滾向深淵。”
“我曾經也認為,隻要整合了魔族與妖族内部混亂的勢力就能結束這一切,我們就能和人類面對面坐下來解決這個問題。”丹賦聖勾了勾唇角,“你猜我成功了嗎?”
當然沒有,不然千年之亂哪裡來的?庾國怎麼消失的?
白愉背脊發涼。
“如果你們找到了丹烈的位置,解決不了這個問題,我可以幫忙處理,算是善後。”丹賦聖笑着說,“他既然不準備改,那就死吧,抱着他的怨念進墳裡去。”
“也許是他解開了你的封印。”玉獒說,“把他關起來呗,幹嘛下殺手?”
“殺了比較穩妥。”丹賦聖摸了摸玉獒的狐狸腦袋,“怎麼了?狗兒你舍不得了?”
“你不覺得你太冷血了嗎?”玉獒和丹烈的關系不怎麼樣,他知道丹烈也是丹賦聖養大的,可丹賦聖說殺的時候都沒糾結一下,他甚至懶得表演。
“我是舍不得啊,可是我覺得現在挺好的,那些小孩說話也有意思,我還能打工掙錢。”丹賦聖猛搓玉獒的狐狸腦袋,“我不想回去,他如果想把我帶回去,我就隻能殺他了。”
丹賦聖松開玉獒的腦袋,他可憐巴巴地看向晨歸:“我都交代了,師弟你能放我回去工作了不?”
晨歸表情複雜:“這些事,師父知道多少?”
“師父啊……”丹賦聖拖長了音調。
【你想做好人?你想仁德?想原諒……呵呵,好啊,那你就等着亡族滅種吧。】
【人隻會聽人說話,很遺憾,徒兒你現在不算人呐。】
“難說。”丹賦聖搖搖頭,“太難說了。”
晨歸垂眸,丹賦聖見他狀态不好,伸手捧了下他的臉:“别想太多,想太多也容易走彎路。”
“哦對了!”丹賦聖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他伸手指向玉獒,“他知道有舊人會來找我!他可能和那些人有聯系。”
默默靠在丹賦聖腿上的玉獒僵住了。
他花了兩秒時間用來反應,等他反應過來後便一個大跳遠離了丹賦聖:“你這個王八蛋!!活王八!!”
“我們知道跟玉獒先生溝通的是哪些人。”白愉尴尬地笑了笑。
玉獒還在罵:“你真是想也不想就出賣我了!丹賦聖!你讓我覺得惡心!”
他越想越氣,張嘴就要給丹賦聖來上一口。
丹賦聖跑,玉獒追,最後丹賦聖挂在晨歸身上了。
玉獒站在晨歸身邊,沖丹賦聖汪汪直叫。
起初白愉沒有意識到不對勁,等他把工作彙報完,他終于想起了一件事——玉獒不是狐狸嗎?他為什麼在狗叫啊?!
他震驚的表情太過明顯,晨歸意識到了他的疑惑,他解釋:“丹賦聖撿到玉獒的時候,玉獒還很小。”
“嗯?”
“據說是當時丹賦聖發現玉獒不會狗叫,急壞了,他怕自己養的小妖怪長大之後被同類排擠,他就努力了一下。”
“努力什麼?”
“幫玉獒糾正發音,最後玉獒能熟練地汪汪叫了。”晨歸重重地歎了一聲。
玉獒很長一段時間裡也認為自己是犬,後來他遇到狐族之後才發現不對勁,他好像跑偏了。
白愉想起了官方調查出來的一些東西。
玉獒的學生們對玉獒的評價頗高,他們認為玉獒清冷疏離,他們猜測過玉獒的原型,有猜鳥的,有猜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