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層裡有很多房間,除了卧室别的幾乎沒有居住痕迹,李解榮将醫院拿來的遺物堆放在卧室的桌子上,一本破皮筆記本從旁邊掉落,第一面歪歪扭扭的寫着“日記”兩個字,看着小學生狗爬字好笑的搖頭“19歲的人了,字還寫這麼醜。”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李解榮單手翻着紙張“喂。”
“那個你到家了嗎。”李解榮堅持不讓自己送,一路上聞質心都跳個不停。
“到了,怎麼了。”
“今晚我來找你嗎?”想着這幾天對方渾渾噩噩的樣子,恨不得立馬随時随地看着,就怕對方做出出格的事。
“不用,還有什麼事?”日記上的字不好認,李解榮湊近了仔細辨别每一個筆畫。
“有…”
對方長時間沒有傳來聲音,李解榮将電話放在了桌子上“你放心,我不會自殺的。”
聞質舒了一口氣“你過年來我家嗎?咱們一起跨年。”
“春節不是還早着嗎?還有兩個多月吧。”
“那也快了”聞質莫名堅持,不依不撓的要個回複。
“行,到時候可以麻煩你收留我了。”
電話挂斷後李解榮開起桌旁的壁燈,整個人都融在暖光裡:
2010年4月3日
李二給我買了個本子,說讓好好du書,每天寫日記,我才不yao。
2010年4月10日
被發現一個星期沒寫日記,打屁月殳了,最讨yan他了。
2010年10月1日
國慶節,鐵公雞帶我吃漢bao了,好好吃,以後還想吃。
………
2011年1月3日
我以後一定要長的又高又壯,保 老大,老大還偏我說不通,眼睛都腫了,二哥說肚子裡的骨頭還斷了
李解榮摸着紙上的被眼淚模糊的字迹,仿佛還能看到那個倔強的小孩正偷偷背對自己抹眼淚。關上閱讀到一半的日記本“對不起,我好像,我好像現在才真正的了解你。”
李解榮松弛了身體,躺在鋪的整齊的床上,旁邊的錄音機彰顯着自己的存在感,李解榮翻動身體接上耳機,疾馳呼嘯的風夾着明顯的喘息聲,毫無章法的就撞進自己耳朵。
“前面的停下!張總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爆鳴的槍聲震的耳朵一痛,幸好是射向對面的,李解榮攥着身下的床褥,錄音機貼着胸膛放置。
李解榮通紅着眼睛聽着耳機傳來的子彈射進□□的撕裂聲、隐忍的悶哼、倒地的撞擊、悉悉索索的雜草被碾壓以及突然傳來的狼嚎和貪婪的動物咽口水聲…
等李解榮回過神,自己已經坐了起來,眼淚淌過脖頸,衣領濕透了,貼着皮膚冰涼瘆人。
前幾天被壓抑的高壓情緒外加那一晚坐在停屍間裡受的凍,一瞬間反了上來,李解榮撐着牆壁沖進廁所幹嘔,眼淚混着胃酸流進下水道。
腦子發脹,牙齒咯咯作響的打戰,現在應該是休息的時候,但李解榮不想呆在這了,房間裡的一切都是沖毀堤壩的最後一朵浪花,那本日記,那個沒有拆開的快遞,那個還在放映的錄音機,李解榮倉皇的洗了把臉,胡亂的抹去不止的淚水沖出家門。
瑟瑟的寒風從鼻腔灌入腦子,掏空了裡面又橫沖直撞的從耳朵出來。“我要去哪?”李解榮看着陌生的世界“對,我生病了,要去買藥,對買藥。”借着路燈,逆着呼嘯的寒風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