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笑着放開他,目光從他胸前的黑“-”字項鍊向下遊移,最後停留在他已經破成流蘇的粗麻袖口,“動一下手腕,應該沒問題。”
助理動動手腕,果然被接回去了,一股被戲耍的憤怒從心底湧起,“你們故意的吧?”
助理憤怒的罵聲很大,在空蕩的溶洞裡顯得格外瘆人,把體檢助理本人都吓到縮着脖子後退。
路德依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就在上岸又要與他争論時,溶洞深處傳來一陣巨大的呼噜聲,像是某個巨大的怪物即将被吵鬧聲喚醒。
助理如臨大敵地捂住嘴巴,一邊慌張地向前走,一邊用極小的聲音怒斥,“快點走!主動點把血獻了,要不然弄死你。”
路德毫不在意他的威脅,将手插在兜裡向前走去,餘光始終觀察着大廳内奇形怪狀的怪物。
每一個脖子上帶着電子項圈的“正常人”都神色如常地在身邊怪物的引導下......擺出被要求的姿勢,似乎隻是在進行正常體檢。
可在路德看來,他們更像是一群被豢養的家畜。
走過狹長的甬道,躲過頭頂尖銳的溶柱,路德走到一個較大的圓形空腔内。空腔潮濕黏膩,地上的青苔地毯延伸到中間幾根凸起的石柱上。
石柱兩側插着火把,而石柱的正上方,巨大的癞頭□□正大張着嘴蹲在上面。旁邊一個人的上臂都伸進了癞頭□□嘴裡,□□細長的舌頭在他上臂上纏了幾圈,舌頭紮進動脈血管裡,大口吮吸着鮮血。
“把胳膊放進去。”助理臉上的戾氣幾乎要凝成實質。
路德看着被抽完血表情萎靡的人,眉頭一跳看向上岸。
“呸!本大爺不吃!”上岸滿頭黑線,真恨自己居然秒懂了假神父的眼神。
光是想想都讓他胃裡翻江倒海。
失望個毛線,假神父你大爺!上岸在内心跳腳。
路德唇角勾起,回頭的瞬間,昏暗潮濕的溶洞突然變回寬敞明亮的玻璃大廳。
路德微微一愣,從兜裡抽出半截的手停在半空。
原本醜陋的癞頭□□變成價格昂貴的精密儀器,他們大張的嘴變成了圓形金屬圈,金屬圈接觸胳膊的位置還被體貼地貼上了矽膠。固定好後,精細的機械臂會按照程序自動将采血針插進血管,采血針插得非常的專業。
而原本□□身體的位置,變成了負責更換采樣管的機械臂,每當采血管内的血液達到定量,機械臂就會以極快的速度換成下一管,并将已經裝滿的貼好标簽整齊擺放在樣品盒裡。
路德看得牙酸,給上岸使了個眼色,趁着上岸吸引助理注意力的時候,将早已準備好的血液樣品貼上标簽放進樣品盒裡。
“走吧。”路德大搖大擺地離開,一臉無辜地看向攔住他去路的助理,“我已經采完血了。”
見助理已經變回态度良好的紅“+”,路德皺眉對着面露懷疑的助理抱怨,像極了脾氣不好的難纏客戶,“這麼簡單的事,每天都做。我怎麼可能漏掉,你們今天怎麼回事,又是半路換助理,又是發生騷亂,現在連我們做沒做體檢都搞不清楚。你是不是沒接受過入職培訓。”
看到樣品盒裡的标簽,助理立即90°鞠躬道歉,雖然确信自己沒有看到體檢者采血,但根據醫院規定,他們必須要百分百安撫好體檢者的情緒。
路德看着判若兩人未置可否,闆着臉完成剩餘的體檢後,随着人流整齊劃一地開始了今天的第三次散步。
每天的散步是不是過于多了?
路德與他們一起走着,遇到另一組人便停下來聊天。
“你們看到下午的變異者了嗎?”一個香腸嘴的男人率先開啟了話題。
“當然,太可怕了,我們每天都進行體檢,竟然還會變異。”
“又一個腦子變異的可憐鬼,沒救了。”
“不是說已經可以治療了?”路德問。
“是的,一般散步結束後就可以得到體檢結果,體檢不合格的人的名牌會變成紅色。”
“不過不用擔心,隻要直接去0号樓的殊病房内休息一天就可以了。但是......”這人故意拉長尾音,想要賣個關子。
“但是大腦變異是無法治愈的。”斜側插進來一位女士——是小雀斑。小雀斑見路德看向自己,笑意盈盈地給他了一個飛吻。
“為什麼确認是變異?也許隻是精神不好。”路德鐵石心腸地忽視了小雀斑。
小雀斑也不生氣,隻當他在害羞,捂着嘴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除變異外的一切疾病都已經被消滅了,包括精神類疾病。”有人說。
消滅......路德做了很多年的醫生,消滅一切疾病的論斷嚴重違反了他的常識。
與此同時,大家的項圈都發出了滴滴聲。新的體檢結果已出,在場的人全都合格了。